鄭麟本來就是打算要把上邊的知識連同一些成語典故流傳開去,免得這邊的人說話極累,伏七殺肯學再好不過。
“自然是可以,隻是對你而言會不會太累了?”
“劃個時間,我下午教課,晚上你教我。”伏七殺提議道。“現在麟哥能否先把這首詩說與我聽?”他指着書冊上邊第一頁。
那裡是李白的将進酒,鄭麟之所以把它放在第一篇,便是因為其中的“請君為我傾耳聽”。
鄭麟目光轉向青年,對方眼裡滿是求知欲,懵懂的模樣像極了小孩子聽課,不由得笑起來。
伏七殺被那道笑容緊緊攝住心神,不知為何心跳極快,愣愣地看着對方清清嗓子,站起來走了幾步,提聲吟起來。
少年的聲音清亮,吟誦時抑揚頓挫,節奏适宜,那首原本便豪氣幹雲的詞句從他嘴裡讀出,舉手投足,便像真的到了那個風華無盡的朝代,仿佛天上真有一輪圓月,身處盛宴之中。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将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衣袖一揮,虛握的五指當中仿佛真的有一杯美酒敬到伏七殺面前,未待對方回神,鄭麟收手,仰頭将酒一飲而盡,空杯朝對方一晃,眉梢眼角盡是少年風流,又有一股潇灑恣意的風範。
伏七殺怔怔看着對方廣袖如鶴羽斂下,似有什麼感觸一般,讓他心念微動。
他一身修為皆是靠靈藥堆砌而成,因為心境見識等原因心境不甚穩固,此時聽到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猶如醍醐灌頂,眼前頓時明朗一片,多年積郁在心頭的顧慮如暖陽照雪,瞬間消散不少。
心境穩固,對修為進境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伏七殺看着自己手掌,運轉靈力時滞塞虛浮的感覺褪去不少,莞然一笑,眼裡眸光璀璨琳琅,由衷地說道:“謝謝麟哥的指點。”
“能幫上你就好。”
鄭麟知道以對方的資質,定是從中悟出了什麼,沒有貿然謙讓。
讀詩本來就很容易受其中心境所影響,那些字詞就是有如此大的魅力,得以流傳千年,傳唱不息,意會到其中的精氣神韻,生出些感悟理所應當。
伏七殺第一次露出這種輕松明快的笑容,鄭麟被晃了眼,拍拍胸口,拿着書本湊過去給對方說了這首詩後邊的典故和釋義,伏七殺聽得仔細,看時間要到休息的時候了,才告别道要去洗漱。
鄭麟目送對方離開,收下簾幕,也開始洗漱。
不多時伏七殺回來,鄭麟已經換了睡袍,見他隻穿一身單衣在書桌邊翻看詩集,提醒他把衣服穿上。
“等會兒感冒了。”
“感冒是什麼?”
“着涼。”
兩人一個躺在臨水的高台上,一個躺在蓮台裡,鄭麟此時尚沒有睡意,低聲說:“可惜沒有星星。”
伏七殺笑了笑,道:“之前一直想和麟哥說我的來曆,可惜一直沒機會。”
鄭麟這才記得之前在花街,對方剛想掏心掏肺就被自己打斷了。“你說。”
“我五歲的時候獨自去水邊玩鬧,看到荷葉下有什麼東西,以為是魚,便要下去撈,然後就看到……”
伏七殺頓了頓,繼續說道:“看到一個頭發很長,面色蒼白的女人,或者說女鬼。”
“她從黑漆漆的水底突然沖出來,離我極近,發脹的臉對着我笑,一頭長發就這麼飄着,纏在我的腳上把我拉進水裡,一直沉到最深的地方,我沒法呼吸,很難受,所以直到幾年前,我還害怕那些濕漉漉的長發,不敢靠近深潭大湖。”
鄭麟聽得毛骨悚然,别說伏七殺,就是他,面對深水處猝然浮現的慘白面容隻會叫得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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