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到下班時間,開門之前,他其實小小地期待了幾秒鐘,也許那個人會像以前一樣笑彎雙眼叫好外賣等他回家。現實是閣樓裡黑暗空洞,點起燈發現桌上孤零零躺着一枚鑰匙。
宋漪把團成球的紙巾扔進廁所的垃圾桶,在水龍頭底下搓洗着手,思緒與水流一同胡亂流淌。聽見手機響了兩聲,他才醒過神,抓起毛巾匆匆跑過去。
Derek:有空嗎?
Derek:我從日本旅遊回來了,還給你帶了點小玩具。
Derek:一起試試不?可以加錢。
他感到莫名煩躁,擰起眉頭想了半刻才擠出一句還算禮貌的拒絕——不了,哥,我有人了。
時間若是撥回到兩個月前,他一定準備好東西欣然前往,這位籃球隊隊長除了汗多之外的确是個好人,分寸适當,給錢爽快。可現在不再是以前了。
那頭沒再有回複,應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錢肉交易就該是這麼簡單。當斷即斷,不斷則亂。
宋漪苦笑,撿起褲子,掏出皺巴的煙盒,推開露台的玻璃門。
七月就要結束了。夏天正以24FPS的速度播放,這場滾燙虛幻的電影原來是有盡頭的。
他按亮手機,查了一下卡裡的餘額,挺讓人安心的數字,但要是除去夏立當初打給他的兩萬塊錢,還是顯得寒酸緊張。他加了份家教輔導的兼職,還答應了吊車尾班的富家子弟們,熬了兩個通宵幫他們寫好了暑假作業,過兩天差不多就能拿到錢了。太慢,還是太慢,賣屁股賺得最快,但是不會再做了。他恨不得24小時不睡覺一直工作,每天睜眼都被窒息的恐慌籠罩,生怕夏立的喜歡會在新的一天過了期。
今晚聽過小姑娘的一席話,現在想起來胸口裡還火燒似的疼。望着燈光斑駁的幢幢居民樓,他輕輕撚動手裡的煙,心中亟待疏解的躁動不消反長,千百隻小蟲一齊啃咬他的防線。
宋漪拿出手機摸來摸去,還是點開了熟悉的頭像。他咬了好一會兒煙頭,才開始慢吞吞地打字。對象是夏立,時間是淩晨1:48,心情是不安與笃定的混合物。
對不起,夏立。
重複到發爛的一句話,他還是說了。對不起的有太多。他揉了揉眼睛,凝聚起開始四散逃離的勇氣,強迫自己繼續寫下去。
請你等等我。
請你。雖然是他最讨厭的一種語氣。請求一個人的喜歡,有什麼丢臉的。再給我一點時間吧,讓我把纏在腳腕上的鐐铐摘掉,容心髒恢複有力的跳動引我在光明之下向你奔去。
按下發送鍵幾乎耗光了宋漪的力氣,手指打顫,一截煙灰簌簌落下,他吸了口快要燃盡的煙,手機鈴聲猛地響起,吓得他周身一抖。跟《午夜兇鈴》似的,屏幕上顯示着令他呼吸停滞的名字。
「喂…」他點了接通,一張嘴,嗓子啞得話尾都失音。
聽筒裡傳來的隻有沉默,宋漪看了一下正常遞增的通話時間,調高音量,又把手機貼近耳邊。咽了咽口水,他小心翼翼地開口,「這麼晚還沒睡嗎,要注意休息。」這種話他來說實在心虛,自己臉上的黑眼圈都快比眼睛寬了。為了填補尴尬的空白,他自我辯解起來,「我是睡到一半起來上廁所,不是熬夜到現在…我……」
「好。」熟悉的嗓音響在咫尺,微電流由耳廓遊遍全身,太短暫,宋漪甚至來不及抓住,「…嗯?」
「我說好。」夏立重複了一次,一字一字重重砸在頭頂,比中了獎更徹底地幸福,他又開始暈眩,好似剛經曆過一場墜樓事故。
宋漪輕輕吸了吸鼻子,抓緊手機,竭力沉在水泥地上給出回應,「嗯。」
電話這端的夏立快要把手裡的鉛筆攥斷,他的臉被護眼台燈映得暖黃,目光裡的冰晶慢慢融化。
他想起小時候在電視上看到的紀錄片,剛出生的小鹿帶着滿身的黏液搖搖晃晃地想站起來,又摔倒在地上,反複的失敗看得年齡尚幼的夏立很難過。他問旁邊的爺爺為什麼沒有人幫一幫小鹿。爺爺摸摸他的腦袋說,小鹿必須要自己學會站立才行。
宋漪就是他的小鹿。
被直白的探照燈窺見清澈濕潤的雙眼,在無人探訪的心之領域亂撞蹦跳,他想以愛豢養,但更想小鹿主動走進他的花園。
「一定早睡。」宋漪的語速拖得緩慢,大概和他一樣不願結束這一場深夜的通話。
他強壓住無數句徘徊的關心,摩挲着右手中指指節上的舊繭,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嗯了一聲。
「那…那晚安。」費了好大決心似的,那頭的男生才說出這麼一句晚安。夏立甚至能想象出來,宋漪闆着一副臉,被燒紅的耳朵不小心出賣。他忍住上翹的嘴角,輕聲回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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