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刺骨的語境之間,宋漪像墜入海裡,冰涼的水一點點侵蝕啃咬逐步坍塌的精神防線。他的裹體衣物在衆目睽睽之下被剝得光溜,失氧的大腦因為故障而出現閃回與幻覺。
「天哪居然是gay,好惡心…」
「怪不得成績好,原來是靠勾引老師。」
「欠操的婊子,呸!」
「這家的爸媽真是造孽了,怎麼會領養了這麼個東西回來啊!」
「原告方放棄訴訟。」
「你已經滿16歲,不能再回到福利院了。」
一百萬個聲音在宣判他的錯誤,拳頭砸落在胸口上錘出悶響,他隻有伏法認罪。
老師,對不起,我好恨你,我不是真的想殺了你,隻是不這樣做我會瘋掉。爸爸媽媽,對不起,應該是叔叔阿姨,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我确實沒有資格做你們的孩子。弟弟,對不起,以後你沒法吃兩份小點心、拿兩份零用錢了。班主任,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害你被扣工資的。同桌,對不起,以後不能借你作業抄了——像是離開之前語無倫次的遺書,宋漪反複地道歉,把自己扯成分離的碎片,統統賠過去——還有誰,還有誰是需要贖罪的對象?他喜歡着的小太陽一般的夏立。
宋漪睜着淚水模糊的眼睛,盲人一樣在虛空裡找尋着什麼。熟悉的嗓音響在耳邊,是撥動心弦的手指,溫柔靈動。他的稻草,最後的稻草。他在山崩地裂的最後一刻猛然探手去抓,隻碰到一團空氣,原來什麼都沒有。
夏立,對不起,我能說的隻有這一句話了。
五樓的陽台。宿舍樓的頂層。車流量最大的街道。濕鹹的海邊。漫長的跨河大橋。盛滿熱水的浴缸。搭好椅子的卧室。摔碎,撞散,淹沒,割破,他死了一次又一次,混沌與清明一同自殺,最後活下來的隻有膽小鬼。
宋漪跌倒在地磚上,喘得像一隻意外逃離水缸的魚,怯懦的身體屈服于生存的反應,他拼命地換氣,索求着這世上最奢侈的氧分。隻有呼吸才能活下去。呼吸,呼,吸,呼,吸。
好像有什麼柔軟的東西墊住了後腦勺,僵硬的四肢也飄悠悠地懸了空。熱淚糊住了眼皮,嘔吐堵住了喉管,看不見也說不出,他隻能維持着喘氣的機械慣性。活下去,對不起,要活下去。
「宋漪!你還好嗎,能不能聽到我…」是誰在喊,好煩,不知道他有起床氣嗎。喔對了,一定是夏立那個大傻瓜,他要趕快爬起來踢他屁股。
他努力地把自己從黏糊的泥潭裡拔出來,另一雙上帝之手幫了忙,将他一把握緊拽了出來——「宋漪!」
終于浮出海面,眼前是那雙憂心忡忡的桃花眼,熟悉的臉,安心的人。
他死死摳緊對方的手背,青筋裡炸開僅剩的氣力,在過度的換氣間隔中艱難求救道,「夏…夏立,救…救我!」
可他一身腥騷、數罪累疊,要怎樣才能被拯救。
夏立慌張的臉在失焦的視線裡拉近又推遠。這個少年本不該變成這樣,他應該永遠冷靜高尚地寫自己的故事,和漂亮的女生談戀愛,把錢花在請她逛街吃飯跟買禮物上。而不是浪費很多錢來操一個被操爛的男的,還要和不敢再愛的傻逼來欣賞純情電影,甚至想把自己光明未來的一角割下來送給沒有明天的一團蛆蟲。
對不起,害你也被拖進來。
遲鈍的感官在失控的間隔裡短暫地恢複了功能。柔軟溫熱的觸感落在唇上,别人的嘴堵住了紊亂的換氣,他唯一可以吞吐的隻有對方嘴裡的空氣。瘋狂的呼吸被強制中止,二氧化碳慢慢回充,快要流走的魂魄也艱難地凝起來。面前的男生小心地捧着他的雙頰,閉着眼親吻幹燥的玫瑰花瓣,表情認真又聖潔,像是來童話裡為公主解開詛咒的王子,隻敢笨拙地輕輕舔蹭輾壓。
飛鳥悠進耳道,眼睛結出雲朵,閃電劈中脊梁,胸口觸碰浪花。
他們在接吻。
宋漪不知道,那本沒讀完的《孽子》裡早已冥冥中給出預知的答複,龍子對阿鳳說:你一身的肮髒我替你舔幹淨,一身的毒我用眼淚洗掉。
我愛你,我會獻上一切拯救你。
第25章靴子下落
很難說到底是誰拯救誰。
這是夏立第一次與人約會。正式地、主動地、單方面地。
他大早上起來洗了一個香噴噴的澡,又仔仔細細刮了胡子,站在衣櫃前頭來回選了好幾套衣服,就差腦子一熱拿出壓箱底的燕尾服西裝穿上了。夏立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有一點奇怪的拘束,明明是坦誠相見過無數次的人,過度在意裹體的衣物好像往返跑一樣不明意義。
吃午飯的地點是他百吃不膩的店,看着坐在對面的宋漪吃得腮幫鼓鼓,幫對方遞過紙巾倒滿飲料,能夠獲得另一種飄溢的快樂。原來喜歡上宋漪是這樣好的一件事。他開始明白為什麼相愛的人膽敢私奔。如小孩子一樣,夏立想把這顆寶貴的糖果緊緊攥在手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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