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那個炎夏永晝的恒靈三年,那時高位上坐着的依舊是獨愛詩詞,不聞國事的靈帝,父親那時剛升任禦史大夫,白姨娘卻因李氏的苛待而整日窩在院子裡避不外出,連生了病也隻敢偷偷喝了幾記偏方,便強撐着病軀謹小慎微地前往李氏院裡晨昏定省。
她那時尚且年幼,還有幾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銳氣,她見嫡母苛刻,便去尋了那時風光霁月的父親,隻将姨娘病了這事說與他聽。
“大丈夫不管内宅之事,白姨娘病了,你便去找太太請了大夫來便是。”說罷,那位不苟言笑的父親便拂袖而去。
她當時不懂嫡庶二字重于千金,隻知道若是讨好了父親,白姨娘的日子便能舒适很多。
她便為父親做了不少針線活計,眼睛酸脹得直流淚,卻也不敢放下手中的針線。
隻是自己那親手做的荷包,扇套,卻從未見父親戴在身上過。
大男兒不拘泥于兒女私情,父親定是忙着朝政之事,無暇去看顧白姨娘與自己。
她以為,父親對嫡母在私下裡的惡毒與苛刻一概不知,便又花了心思将嫡母對姨娘的磋磨捅到了父親面前。
她一輩子也忘不了父親那個不耐煩至極的眼神,仿佛在告訴自己,為何要将這樣的陰私之事放到台面上來講?他是俯仰天地,以察民心的禦史大夫,他的後宅不該如此烏煙瘴氣,即便事實如此,她這個做庶女的也不得在背後編排嫡母。
可她與姨娘從來就不曾惹過事,将父親的後宅攪的烏煙瘴氣的人并不是她們。
後來,姨娘病死後,父親又納了幾個新姨娘進來,特别是那個名為華英的娼妓,最得父親寵愛,因着她,父親便連着幾個月都不往嫡母院裡去,嫡母略懲治了那華英一番,父親就與嫡母大吵了一架,鬧得滿京城都聽說了禦史大夫寵妾滅妻這件風流之事。
那一刻,她才明白,原來父親不是個沒有心的剛直禦史,而是姨娘從沒有被父親放在心尖上罷了。
她還記得姨娘彌留之際,流着淚對自己說:“靜兒,姨娘走後,你要藏拙,你要愚笨,不要礙了夫人的眼,也不要情意将你的心送出去。”
她不明白姨娘哀悼如枯木的心傷,她隻知道,那日她跪在醫館門口,過往的路人無不對自己嗤之以鼻,唯有那清隽如山間朗月,儒雅如水泉透靈的蘇公子塞了一兩銀子在自己手心。
“我不知你是出了何事才跪在這醫館門前,這一兩銀子你拿去吧,不必還了。”
若不是蘇清端,自己的心便早已在恒靈三年枯萎死去了,他便是自己昏暗一生中的一束光,哪怕他不過是出手相助了一個素未相識的女子,哪怕他已不在記得自己。
張和靜尚陷在回憶之時,外頭的丫鬟便禀報道:“小姐,長公主府的白芍帶着一位太醫上門,隻說要來為小姐看診呢。”
張和靜立刻高聲回道:“快請他進來。”
片刻後,便有一個蓄着花白胡須的老人從外間緩緩走進,那一雙矍铄的眼睛與那通身慈和的氣質,皆讓張和靜心中一喜。
當真是位禦用太醫呢,那通身氣度便與那日見錢眼開的掌櫃不同呢。
“拜見太醫。”張和靜一時激動之下,便朝着那老人行了個禮道。
那張太醫被唬了一大跳,這張和靜也是禦史大夫家的庶女,如何能讓她屈尊向自己行禮,隻見張大夫立馬将張和靜扶了起來,面上滿是惶恐道:“小姐這是折煞老臣了。”
“太醫您懸壺濟世,仙風道骨,和靜心内十分仰慕您呢。”張和靜琥珀般的杏仁眼裡滿是虔誠的善意,倒讓張太醫有些過意不去。
這張和靜瞧着清秀宜人的,卻是個極會揣摩心意之人,一副連捧帶贊,直将張太醫誇的眉開眼笑,倒比他在長公主府裡得了那紫煙玉壺還要再得意幾分呢。
“張小姐,既如此,便讓老朽來為你把一把脈吧。”張太醫一陣說笑過後,便要拿出木箱裡的軟帕,他雖已年邁,卻也知道男女大防不可越,如今給貴女們看診還是要搭上一條軟帕的。
那張和靜面上卻有些難堪,隻見她雙眼微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那張太醫便有些好奇,隻問道:“張小姐,你是怎麼了?難道是身上哪裡不舒服?不妨說與老朽聽聽。”
“不瞞太醫您,和靜有一密友,他雖是寒門出身,卻也因才華橫溢而得了探花之位,隻是如今才得了一個閑職,沒有銀錢為他家中老母看診,若是太醫您不介意,便雖和靜走一趟,這診金便由我來給您。”張和靜溫順無比,那話裡還略帶着一絲祈求。
那張太醫心中千回百轉,他依稀記得,在長公主那裡,她也曾叮囑過自己,看診時不要在意診金,瞧着這張小姐也不像是付不起診金之人,似乎也沒有一個纏綿病榻的老母,難道長公主另有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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