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尹淺聽到他語氣不善,吓地哭起來。
“哭什麼哭!老子最煩聽到别人哭!”尹國偉罵道。
那之後,尹淺再沒有在人前哭過。
就像她當時坐過山車的時候對楚曉說的:非常怕的時候,她甚至會開始笑。
尹淺擦幹淚,關了火,穿上鞋,踉踉跄跄地往樓下跑去。
這時候樓下已經聚了幾個人,都是小區裡不太認識的鄰居,尹淺剛走到單元門口,就看到了地上的東西。
之所以說是東西,是因為從高層掉下來的人體會彎曲成奇怪的形狀,流出的血液,尿液,腦漿,混合在一起,變成一灘沒有生命力的垃圾。
尹淺忍住眼淚,走到媽媽前面,想要幫她擺順姿勢。
可是死去的人體特别沉,她一個小孩子,用盡了力氣,還是沒能做到。
她回頭去看,周圍的大人有的害怕,有的嫌惡,各式各樣的表情,誰都不願意幫忙。
不知是害怕,還是氣憤,尹淺居然不由得笑出來。
有人在後面指指點點,說這孩子真是狠心,還笑。
還有人說,尹家媳婦剛才還在菜市場買菜,怎麼會突然出事。
有的人說,尹國偉在外面養了小三,早就不在這兒住了。
尹淺什麼都聽不到。
她一直面帶微笑,用可笑的姿勢把屍體頂起來又翻正,又把壓在下面的裙子扯出來放平,再用梳子把沾滿血的頭發理順。
做這些的時候,她腦子裡還是一片空白。
她根本沒有把這個東西和自己的媽媽聯系起來。
在她的潛意識裡,媽媽還在樓上,自己手邊的這個東西,隻是媽媽不小心掉下來的什麼垃圾,媽媽讓她下來撿,等做完這些,就可以回去吃飯。
媽媽說了,她做了油焖大蝦。
尹淺不知道,正是這種自欺欺人的想法,讓她在之後那段時間裡,每晚都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吓地發抖,不能入睡。
尹國偉到的時候,周圍圍觀的人已經多了起來。
他看到地上的妻子,突然撥開人群跑到旁邊的綠化帶,大聲嘔吐起來。
尹淺看得後背發涼,她怎麼都想不到,爸爸居然會是這種反應。
但是人的底線永遠深不可測,那之後,苗秀英的喪事還沒辦完,尹國偉就帶着别人來看房子。小小的尹淺看着一波一波的人不停進出自己的家,她對爸爸說:“那我以後住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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