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一面不斷擊落層出不窮的利箭,一面分神去趕馬車,不見有些捉襟見肘。但好在此地距離京城已經相當的近,而京城的近衛軍全是楚天裔的手下。難怪楚天昊皇帝會迫不及待地在這種地方動手。無論他的異母同父的弟弟是否觊觎他的龍椅,死人總是比活人來得可信些。外面傳來嘶厲的馬鳴聲,日行千裡的寶駒身上沒有金絲軟甲,不幸中箭嗚呼了。車子頓時停滞在河流的另一邊。“上。”楚天裔沉聲發令。我吓得七葷八素,這男人不會腦子進水了吧,人家已經夠為他賣命的呢,他居然還讓别人去送死,怎個一不厚道的主。車廂的頂微微顫抖了一下,王平縱身躍上了車頂。我不僅赧然,誤會了,自私的人通常會把别人想的跟自己一樣自私短視。車子的本身變成了巨大的箭弩,就好象那種名為“豪豬”的動物,如雨的箭向四面射出。車廂頂上傳來金戈交鳴的聲音,把刺客逼到現身真刀真槍年硬碰硬的時候,這場謀殺實際上已經等于失敗了。我沒有嗔怪他為什麼到現在才使用車上的暗器,因為我清楚這輛并不大的馬車不可能存有太多的箭,不到萬不得已,是決計不會讓這件秘密武器現身的。我看了眼車外,安息橋已經被我們甩到了後面,雖然還近在視野範圍之内,可是我的心已然安定下來。“我們不會死的。”我微笑着給車廂裡的另兩個人打氣,生死一線間,已經錯過了這個點,閻王爺也不會再有想拉我下去陪他老人家喝茶下棋的雅興。紗衾驚慌地看了我一眼,勉強地點點頭,不知是相信我的判斷還是單純地想給自己一點信心而已,她緊張地蜷縮着身子,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瓠犀貝齒神經質地咬着粉紅柔軟如桃花瓣的下唇,齒痕處隐隐泛白。雙方的箭雨都漸漸稀疏了,車頂上的打鬥也偃旗息鼓,暫時告以段落。馬車固然精美舒适,可是墓穴也同樣可以奢華,隻要你有足夠的銀兩。我和楚天裔對視了一眼,他握住我的手道:“别害怕,有我在,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我渾身一震,心情複雜地低下了頭,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另一個人對我說了相同的話。當時我裝作沒聽清楚,現在我是否可以故技重施?翻身下馬車,再往前面走兩步便是官道。站在城樓的了望台上,可以将官道上所有的變故盡收眼底。步步驚心,王平此刻仿佛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變成了耳朵和眼睛。唉,不是不感慨的,這樣的絕頂高手也不過是爪牙之士的命運,權勢真的很重要。實在是佩服我自己,在這樣的危急存亡之秋,我居然還有興緻去思考這些無關緊要的哲學問題。柏拉圖會不會很感動,從地底下鑽出來,立志把我培養成比亞裡士多德更著名的思想家,否則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難以瞑目。真的不怪我開小差溜号,前面的城門大開,守衛城門的軍士已經可以清晰地向我們流露出親切的笑臉,甚至隐隐地可以聽見他們的頭領向楚天裔打招呼溜須的聲音。變故驟生。縱使歸來花滿樹四個刺客從官道旁的亂石裡奇迹般猛然躍起。我大驚失色,剛才旁邊明明就是石頭而已,一轉眼就變成了身着勁裝的死士。三生有幸,居然得以親眼目睹傳說中的忍者。忍者這個詞,無論是對日本文化有所涉及還是幾乎一無所知的人,都不會覺得陌生。在日本文化裡,忍者=間諜+刺客。我們目前碰到的無疑是後一種。他們精通易容化裝魔術柔術和暗殺,而且從小就經受最嚴格的訓練,絕對忠于自己的主人,實在是上好的死士人選。人的思維終究是會有漏洞的,就好象我們以為,上了官道,進入自己人的視野範圍内就安全了一樣。我們忽略了最重要的事實,殺手的目标是我們的性命,即便是同歸于盡,對他們來說也是未嘗不可。兩個男人要分心照顧兩個缺乏自保能力的女人,面對四個完全不顧忌自身性命的一流殺手難免手忙腳亂。楚天裔将我護在身後,沉着地以一敵二,我驚訝地發現這位含着金湯匙出生的王爺的身手居然絲毫不遜色于高人王平。不禁迷惑重重,對于他,我究竟了解多少。城裡已經有軍隊向外沖出,他們的坐騎肯定是腳力極佳的駿馬,此刻卻顯得尤為緩慢。王平的劍插入了一個殺手的胸間,仿佛是被他的肋骨夾住了,那口削鐵如泥的寶劍居然一時拔不出來。正在和楚天裔纏鬥的一個殺手忽然分身出去,手中的雁翎刀以迅雷不及掩聰之勢向王平頭上劈去,與此同時,和王平交手的殺手的匕首也朝他的胸膛刺去。王平一擰身,堪堪避過了腦後的開山霹靂的一刀,反手給了他一拳;後者吐血撲地。可是相同的,王平身形以老,沒辦法避開胸前的匕首,可是他卻沒有死,不是使匕首的人過于緊張或者學藝不精。相反他的動作又快又狠又穩,手連一絲顫抖也沒有,可是匕首莫入了另一個胸膛。年輕的女孩子的胸膛。紗衾從王平的身後繞到了他的胸前,她背對着我們,所以沒有看見殺手的背後偷襲,否則我想她不會舍近求遠,繞到他前面替他擋下匕首。使匕首的兇手在發怔的瞬間也被王平徒手打爛了腦袋。陡生的變故看地我目瞪口呆,等到我驚覺臂上一熱的時候,鮮血已經染紅了楚天裔半個身子。他拖着我避讓開殺手的殺招,結果心神不甯的我恍惚間竟呆立在原地,千鈞一發間,他采取了同樣的作法,以身為盾。我呆呆地看着他,他正在用勁全身力氣想把劍插到對方的心窩裡,可惜他的右臂受傷太重,劍勢軟綿綿的沒有殺傷力。幸好王平終于拔出了他的劍擲了過去,劍勢之大,居然把他撞飛出去,狠狠地釘在了地上。馬蹄帶動的塵土終于飄落在我們身上,以前看電影總覺得可笑,為什麼所以的捕快警察永遠都是慢吞吞的,姗姗來遲;現在有了親身經曆才明白不是警察動作慢,而是所有的這些變故都發生于電閃雷擊的瞬間而已,再快,也會棋差一着。我茫然地看着王平懷裡的紗衾,她美麗的面孔已經烏青。我茫然地看着王平懷裡的紗衾,她美麗的面孔已經烏青。“你說,一個人臨死前所見到的最後一個人就是她來生的伴侶,這話可作得真?”一次我給伊若說完了曾經從網上看來的小短篇,在一旁饅首賬簿的紗衾突然擡首問。燈光下,她的額頭亮晶晶的,眼睛更是亮的出奇。“不知道,反正也沒人證明這個說法是不靈驗的。”我笑得漫不經心,那時候的我并不知曉她對王平的一番心意。“一定是靈驗的。”她忽的斬釘截鐵。我不置可否,隻是淡淡的微笑。這個傳言應該是真的吧,雖然我并不相信前世今生。可我相信,這句話一定是真的,真的。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楚天裔,他仿佛洞悉了我的心意,輕聲說:“沒關系,我很小的時候就服過避毒珠磨成的粉。”臉上竟然還微微有一絲笑容,不知是得意還是欣慰。我百感交集,望着他鮮血淋漓的樣子,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碧綠的玉配映在殷紅的錦袍上,溫潤的光澤一如他微笑的面孔,碧玉上忽然有一道陰影轉瞬即逝,我猝然之下,拼命地把他推到一旁。他若活着,無論如何我還有活下去的希望,他倘若死了,我是絕對沒機會再活着離開這裡呢。好吧好吧,一命換一命。既然你可以為我挨上一劍,那麼我也不妨為你擋下一箭。從此以後,兩不相欠。巨大的沖擊力将我撞飛了出去,我氣血翻滾,胸口一陣黑甜,一口血憋不住噴了出來。銅牆鐵壁到現在才建立起來,黑壓壓的全是人,我的目光開始渙散,眼前的頭顱越來越多,就好象印度深化裡的千頭神靈,好多好多。楚天裔抱着我,聲音嘶啞而急促,“清兒清兒,你堅持住,禦醫馬上就到。我什麼都不要了,隻要你好好活下去。清兒,清兒……”“帶我去找商文柏。”我竭盡全力說完這句話,就昏了過去。我在烈火中掙紮,渾身痛得讓我恨不得這個身體從來不曾存在過。我很驚訝,我居然沒有死掉,還在這人世間受着傷痛的折磨。挂在胸前的手機救了我一命,天蠶絲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所以阻隔了利箭。然而箭上的力道畢竟還在,手機被擊的得在袋裡碎裂開,我也受了内傷,吐血不止。完了完了,内髒的血管破裂起來更麻煩,我這兩天一直在嗑血,早晚會失血過多而死。我的神智一直有些模糊,無論是誰,經曆這樣的事,都不會覺得好受,況且我的體質比一般人要弱些,而且我的感覺神經末梢比常人要多些,換句話講,我比别人更怕痛。失血的人通常都怕冷,我這點猶盛。躺在熏籠上,整個房間就是一個巨大的暖爐。我知道楚天裔在外面的套間裡等着,因為“司洛”大夫隻允許他每天看望我半個時辰。現在,大夫正在為我在火盆上的銀吊子裡煎藥,彌漫的藥香中夾雜着溫暖的氣息。我看着他嚴肅認真的面龐已經顴骨高聳,心頭又是一陣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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