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妃耳尖,立刻抓住了伊若的纰漏。連連嚷着要罰酒,伊若不服,欲耍賴。我歎了口氣,“你若不想拆我的台,就喝酒。”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小公主悻悻,畏葸地看了眼杯裡琥珀色的美酒,她有過醉酒吐得天昏地暗的悲慘經曆,有些心理陰影。楚天裔臉色平靜,看不出明顯的情緒波動。“不過,你若叫聲好姨娘,我就替你喝掉。”靈妃諄諄善誘,溫和地倒有幾分慈母的味道。“稀罕!”小女孩墨玉般的眼珠子一沉,不屑一顧。便宜人心誰不會收買,想梳理人脈也要拿出點誠意來。虎父無犬女,楚天裔的女兒豈是這麼簡單就可以搞定的。“我自己來。”伊若豪氣萬千地捧起酒杯,我卻看見桌子底下,她的腿肚子有點哆嗦。沒法子,主過仆受,不然奴才養來是當擺設的?“公主,奴婢口渴,可否将手中的這杯酒賞賜給奴婢。”“好啊好啊,清兒你一向……一向辦事仔細,說的故事也特别好聽。這可是西域進貢來的葡萄酒,你嘗嘗吧。”伊若忙不叠地将酒杯推到我手裡,眨眨眼,輕聲道“謝啦!”我稍稍一怔,立刻微笑着掩飾掉心頭的惆怅,一飲而盡,擊節而歌:“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好!”楚天裔大聲叫好,旁邊無論是聽的懂的還是聽不懂的全都随聲附和,就連靈妃也跟着稱贊。我莞爾,淡淡應道:“王爺過獎了。”接下來的比賽除了靈妃還偶爾插一句以外,完全成了我和楚天裔兩個人的pk。樹大招風哦,不曉得我今天會結下多少梁子。可是自我進宮以後,已經有好久不曾這般痛快。如果活着就意味苟且,我又何必苦苦忍受。喝了好幾杯酒,桌席上,一片祥和歡樂。本來有些緊張的比賽,随着衆人的醉酒也變的遊戲意味遠大于競技。伊若禁不住誘惑,喝了幾杯香甜的果子酒,沒一晌,就小臉醉的通紅。我試試她面頰的溫度,隐隐發燙。靈妃忙命人取來廚房早已備下的醒酒湯,喂她喝下。公主的奶媽也喝高了,自己走路都踉踉跄跄,大家自然是不放心她抱公主回房。我喝了幾杯酒,心頭有點燥熱,想出去走走,便自告奮勇地主動請纓。衆人見我與公主平日感情就不錯,叮囑了幾句,要我當心别讓公主着涼,就同意了。垂髫女童的身子又小又軟,輕的仿佛我抱着的隻是一個洋娃娃。我憐惜地看了眼她熟睡的面容,平靜而美好。長長的眼睫毛微微撲閃着,宛如兩排整齊的小刷子,輕輕地熨帖平我心頭的浮躁。睡夢中,她甜甜的笑靥若隐若現,不知道在這個月華如水的美麗夜晚,她的夢鄉裡是否出現了愛麗斯暢遊的仙境。我微笑着把她放在床上,掖好被角,仔細端詳了一回,放下帳子,給香籠裡添了把紫蕊香,雖然已經八月,可還得提防蚊蟲的叮咬。清風徐來,水波不興。桂花的馥郁香氣被這閑閑的晚風一吹,也清淡了許多,夾雜着四溢的酒香,醺染了整個空氣。柔祗雪凝,圓靈水鏡。明月何其皎皎,桂影何其斑駁,空氣又是何其安逸。我獨自坐在這裡,月華如水,清清涼涼地在我身上緩緩流淌,仿佛在洗滌我早已不純粹的靈魂。“沒用的。”我小小聲地嘀咕,從出生伊始就被污染,天地間的任何力量都不足以使我們回歸本位。月光下,我記得。搖曳的身影,他忽然陌生的面龐;分手後,我獨自離開的黯然神傷。“司嘉洛,我感覺不到你在愛我。雖然已經這樣努力,可是我卻看不到你的在意。好像始終隻有我一個人在執拗的維系,我真的累了。”軒疲憊的看着我,微微笑道,“也許是我做得不夠,但請你相信我已經盡力。希望下一個你遇見的人可以做得更好。”如水的月光,洗盡的不過是往昔的美好。我無所謂的淺笑。“石頭涼,别坐在上頭。”楚天裔皺着眉看我,不知什麼時候,他來到了我的身後。他,不是他。“你怎麼也走開了,你一走,隻怕他們都要散了。”我沒打算理會他的話,隻是看他雙眉間的褶子更深了,便敷衍地跳到了石頭上,蹲着。“像一隻猴子。”他嗤笑,走近了,笑着說,“我走了,他們才能玩的更盡興。我杵在那裡,大家都放不開。”我由衷地點頭,道:“原來你還知道自己讨人嫌。”他一愣,沒想到我會這麼不留情面,随即爽朗地笑了。“讨人嫌也得賴着你,舉家團圓沒理由叫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外頭風大,你跟我來。”他伸手拉我,我笑着掙紮開。“我自己來。”一壇子陳年老窖,幾盤瓜果。他挑釁地揚眉,“敢不敢接着比。”“有何不可。”我不甘示弱,“剛才在衆人面前,我要保全你這個王爺的面子,才口下留情。”“那本王豈不是要感激姑娘的成全。”他好笑地瞥了我一眼,柔柔的月光從窗外傾瀉進來,照的我們對坐的小幾明亮如洞庭湖的水面,光華寶鑒,映着他的眼,波光橫流。我淺淺淡淡地微笑,不接他的話茬。書房裡沒有點燈,我們似乎都貪戀天光的美好,誰都不願提及點上蠟燭這個掃興的建議。我們吃着酒,閑閑地談論詩詞,仿佛忘記了剛才說要比試的豪言壯語。這酒入口極淡,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叫人上瘾,我不由多喝了幾杯。來到中土以後的日子總的來講,是很清閑的,這給了我足夠的時間去了解這個世界的詩詞典賦,隻要了解即可,無須掌握。“剛才靈妃一開始吟出那兩句詩時,你似乎有點吃驚。怎麼,你以為這天底下的女子就你一個人會作詩嗎?”他懶洋洋地微笑,身子倚在在藤椅背上,漆黑的眼珠瞅着我,盈盈的月光下,眸光微閃。我啞然失笑,搖頭道:“我吃驚是因為那兩句詩不錯,可惜腰沒選好。”“清風搖細柳,淡月映梅花。也是,不若,改成‘清風舞細柳,淡月影梅花’,你看如何?”我“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站起身,湊近他的臉,好奇地掃來掃去。傳說黃庭堅、蘇轼和蘇小妹三人在亭中談論詩詞。蘇小妹看着天空月吐銀輝,淡淡的月光下梅花幽幽芬芳,園中楊柳抽綠,晚風拂動,笑道:“清風細柳,淡月梅花。這兩句各加個腰便成詩了。”黃庭堅搶先吟誦:“清風搖細柳,淡月印梅花。”小妹曰“俗”。蘇轼建議各加“舞”和“影”,小妹亦搖頭。最後争不過兩人的追問,她給出答案“清風扶細柳,淡月失梅花”。“你是蘇東坡嗎,那我可是蘇小妹哦,技高一籌。好好聽着‘清風扶細柳,淡月失梅花’。怎麼樣,比你的強上百倍吧。别郁悶,”我搖搖晃晃地拍着他的肩膀,“蘇東坡也是很強悍的。”這酒後勁有點大,我說話時舌頭都大了。“月宮清冷桂團團,歲歲花開隻自攀。共在人間說天上,不知天上憶人間。”我用手打着拍子,朗朗念出。呵呵,小樣,震撼了吧,瞧小臉變的,陰晴不定。我又往嘴裡灌了口酒,反正已經醉了,讀大學時我就是出了名的三杯倒,林墨軒為了給我擋酒可沒少遭過罪。美酒随着笑容一道苦澀。“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我随手抓起玉如意,敲起酒壇子,搖頭晃腦的吟唱。高中時學這首詞是上公開課,老師還特意找來了v放給我們看。我記得那個女歌手的名字挺特别的,叫什麼來着?哎呀,我怎麼想不起來了。“想家呢,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仿佛過了很久,有人在我耳邊呢喃。我的眼淚忽然決堤,所有的情緒在我最軟弱的瞬間崩潰。我流着淚喃喃自語:“回不去了,你怎麼送我回去?”有沒有人在微不可聞的歎息?月光緩緩地在小小的幾上搖晃。明朝人事随日出身體好象被火車碾過又打了麻藥一樣,沉重的挪不動。我慢慢睜開眼睛,不意外枕邊熟悉而陌生的面龐。在這種情況下,又哭又鬧追問發生了什麼實在是矯情。既然昨天他讓我陪他喝酒我沒有拒絕,那麼今天面對這一切我也應當坦然。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我又何必事後裝貞潔烈女呢?是女人終究會有這麼一天。何況對方還是個又帥又多金權勢熏天的yy極品。我無所謂地扯出一朵名曰“微笑”的東西。把有利用價值的女人變成自己的女人,實在是開發所有物各項潛能的良方。而且,我非西子,卻也不算是效颦的東施,雖不會望之忘俗,也不至于胃口全無。物盡其才,人盡其責,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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