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青岚去倒茶。&rdo;秦玉麟在前面說,打發走像見了鬼一樣的青岚。&ldo;是……&rdo;青岚匆匆瞧了一眼退下去,覺得不止自家夫人奇怪,連幾年不見的姑爺也變得奇怪。他邊走邊拍拍胸口,總有種毛毛的感覺。&ldo;請坐。&rdo;秦玉麟将顧遠樟領進屋裡,像招待客人一樣對他說,回頭卻看見他站在屋裡出神。瞧什麼,這就是間普通屋子,有什麼好瞧的……&ldo;你一直住在這裡嗎?&rdo;顧遠樟在茶幾邊坐下來,靠着窗口的位置。顧思博安靜地待在他懷裡,眼睛骨碌骨碌轉悠,耳朵也豎着呢。&ldo;不是,去年春天定下來的。&rdo;秦玉麟坐下說。&ldo;為什麼定下來?&rdo;顧遠樟沒有看他,隻開口問。&ldo;累,思博要讀書。&rdo;秦玉麟如實說。&ldo;是嗎,那以後呢?&rdo;他擡頭望着他,面容依舊,可是秦玉麟已經沒辦法通過他的神情來判定,他究竟在想什麼。&ldo;誰知道,想到什麼就再說吧。&rdo;秦玉麟漫不經心地回答他,算了,看不出來就不去看。隻是覺得他變了太多而已,倒是不再一副黏糊糊的樣子。&ldo;嗯,你總是這樣的。&rdo;顧遠樟說,撫摸兒子的頭發,許久才再開口:&ldo;我在沂州州府任職,過些日子就回去了。&rdo;&ldo;那挺好的。&rdo;秦玉麟點頭說,有出息是好事。&ldo;你跟我回去嗎?&rdo;顧遠樟冷不丁說。&ldo;……&rdo;秦玉麟揭着眼皮子看他,一時啞口,然後搖搖頭說,&ldo;不了,我在花城挺好的。事業才剛剛起步。&rdo;&ldo;哦。&rdo;顧遠樟應說,仿佛早就知道是這樣,也不過是随口問問。&ldo;這幾年過得怎麼樣。&rdo;秦玉麟像個老朋友般詢問,從前再如何,現在也過去了。當真升不起當時那種情緒來,他隻當顧遠樟是個認識多年的故人而已。&ldo;總不會更壞。&rdo;顧遠樟回說,也問他:&ldo;你呢,這麼多年是一個人嗎?&rdo;&ldo;也不算一個人……&rdo;秦玉麟說,手指來回摩擦着茶杯的口沿,是副無聊的模樣。顧遠樟笑了笑,未達眼底,因為那裡早已經被别的東西占據了。五年這麼長,秦玉麟和别人好了也不奇怪。想當年,他的風情萬種,愛煞人。換别個身上,卻傷透人。&ldo;思博和青岚陪着,也不算寂寞。&rdo;秦玉麟仿似沒看見他的笑,徑自慢悠悠地說。&ldo;呵……&rdo;顧遠樟低頭靜了靜,&ldo;那我呢,這些年想過我嗎?&rdo;秦玉麟看着晴好的天外,沒有說話,耳邊聽着他繼續說:&ldo;我卻有的。&rdo;他仿佛已經斷定,秦玉麟這個狠心的人,怎麼會想他。&ldo;你走的第一年,我很想你,每天都想着你什麼時候回來。第二年,我更想你了,可我已經知道,你不會回來。&rdo;他說:&ldo;第三年,我開始怨你,怨你的心怎麼那麼狠。給了我許多,卻又全部收回去。&rdo;秦玉麟轉過來,看着他輕輕觸碰的雙唇,&ldo;第四年,我恨你,恨你那樣對我,讓我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可是到了第五年,我想通了。我應該忘了你才對。&rdo;顧遠樟擡起頭,滿眼的荒蕪,&ldo;然後我又見到了你。&rdo;這樣,又叫人怎麼忘懷。明明去想一想心都是痛的,明知道丢開了就會好了。&ldo;你既然這樣想,又為什麼還要打聽我們的下落。&rdo;秦玉麟是狠心,可他也不是個鐵石心腸,他也對顧遠樟柔情過。&ldo;至少我還知道,你們在哪裡。&rdo;如果真的一點都丢開了,豈不是比痛更痛。&ldo;……&rdo;秦玉麟垂眸點點頭,他想知道無可厚非,顧思博也是他的兒子。&ldo;在他長大之前,我們會一直住在這裡。你若想他了,就來看看他。&rdo;&ldo;父親……&rdo;是顧思博稚的聲音,他似乎同時繼承了顧遠樟細膩和秦玉麟的果決。隻要認定顧遠樟是父親,就接受他了。&ldo;思博乖。&rdo;顧遠樟最欣喜,莫過于兒子承認他。可是若要想一家三口團聚,卻是不容易。&ldo;過幾天若是還沒走,就到思博的學堂看看吧。&rdo;瞧着顧思博親近顧遠樟的模樣,秦玉麟有些不是滋味。不是因為别的,而是感到虧待兒子。他應該有個完整的家庭,而不是所有小孩子都知道,顧思博是個沒父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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