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要說現在還有什麼遺憾的,就是嫌自己不夠本事吧,不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十月中旬,顧遠樟懷着忐忑和希望進了考場。子蘊先生曾與他說,&ldo;你是個一點就透的人,但是有時候有些事情,還需得自己去想,去應變。這樣寫出來的文章,才有靈性。&rdo;顧遠樟把這話轉述給秦玉麟之後,秦玉麟用大白話給他翻譯了一遍:&ldo;他是在隐晦地告訴你,你太依賴老師了。知道吧,不能總抱着,老師說什麼都是對的,隻要聽老師的就好了這種态度。人與生俱來就有自己的思想和性格,你所思考的角度和觀點,也算一種知識。他是叫你相信自己的感知,不要一味地尋找所謂的正确&lso;答案&rso;。&rdo;何況,在古代的考場裡,根本就沒有官方答案一說吧。都是各人入各眼,隻要考官看你的答辯和文章順眼了,你就是正确答案。&ldo;你這麼說我倒是明白的。&rdo;顧遠樟有種被肯定的歡欣,那些不安和緊張,突然就消散了。考試過後,顧遠樟也沒有因此而停止學習。仍是天天和跟着先生,做各種各樣的考題。如果第一試過了,他緊接着又要考第二輪、第三輪。先生說,一鼓作氣,能走多遠就走多遠。當聽到小厮佑安一路囔囔着少爺高中的時候,秦玉麟正在喂顧思博吃米糊。突然聽到這麼個消息,心裡其實也沒有多意外。若是中了的話,也是應該的。他有這樣的想法。&ldo;中了就好,少爺知道了嗎?&rdo;問完才省過來,佑安一定是從鄭府那邊過來的。&ldo;知道了,是少爺讓小的過來報喜的。&rdo;佑安笑眯眯地說,替他們少爺高興。&ldo;是嗎,既是報喜,就賞你些喜錢。&rdo;秦玉麟笑着說,在一旁的青岚也笑了,連忙掏錢遞給佑安。&ldo;謝謝夫人!&rdo;佑安說,報完了信,就該回去了。不過他還得聽聽夫人有什麼帶給少爺沒有,要是沒有的話,少爺該不高興了。&ldo;你去和你們少爺說,說我恭喜他,我和寶寶在家裡等他回來。&rdo;&ldo;哎!&rdo;佑安笑眯眯地應,有這句話就夠了。在鄭府的顧遠樟也是十分高興,沒想到第一次下場就中了。他得知消息之後,迫不及待地叫人回家報信,特别想立刻就看見秦玉麟的模樣。想知道他為他高興不?是笑着恭喜呢,還是一如既往的地,說些令人牙癢癢的話兒逗弄他。坐立不安地等待了多時,隻聽佑安回來禀說:&ldo;夫人知道少爺高中了。他叫小的給您帶句話。&rdo;&ldo;快說。&rdo;顧遠樟笑得歡喜。&ldo;夫人說恭喜您,還說,和小少爺一起在家裡等您回去。&rdo;佑安學不來秦玉麟的語氣,卻是能把那種意思傳遞給顧遠樟。&ldo;是嗎,他是這麼說的。&rdo;顧遠樟心中一甜,握起筆來,揮手就寫了幾行快意灑脫的詩句。他覺得啊,人生再沒有更比這更快樂的了。功名成就,家庭美滿,此生足矣。虞子蘊确實喜歡這個學生,初時收顧遠樟為學子,純粹為看在鄭老爺的份上。卻沒想到執教之後,此子的心性和悟性都甚合他的心意。如今學生有了出息,他心中大慰,不枉他傾盡所學費心教導。&ldo;于此,你已經踏出了仕途的第一步,你且告訴先生,你出仕是為了什麼?&rdo;虞子蘊瞧着學生問說。&ldo;回先生,學生隻為了做個有用處的人。&rdo;顧遠樟不必多想,就将心底所思傾吐,&ldo;先生恐怕不知道,學生從前……與廢人沒有什麼兩樣。可是老天待我不薄,竟賜我良妻和愛子,之後又還我至親與雙眼,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隻歎身在塵埃,至今沒有做過一樣像樣的事情。&rdo;若他能考個功名,晉身為士,豈不是了無遺憾了嗎。&ldo;既是你心中所想,就做你所想之事。&rdo;虞子蘊輕歎,沒有再多說什麼。他五十好幾了,對仕途已是看透。本就不是貪圖名利的人,硬是要去争那一口氣,有什麼營益。對顧遠樟,他其實想說一句,世事無常,命運多端。自入秋後,顧遠樟勤寫勤讀,再次迎來了考試。這次會試自然比上一次難上許多,各地上來的,都是數一數二的學子。顧遠樟确實沒有把握能再次争得頭名。他想着,隻要名次不會太難看,也就對得起先生和夫人了。事實如他所料的一樣,不說這次拔尖的學生多,就連考題也相應添加了難度。有些題目,他也是思考了許久才敢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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