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到大廳中,落座以後,他便忍不下去了,說:&ldo;樟兒媳婦是哪裡人,會說咱們陵州話罷?&rdo;秦玉麟一聽,潤潤唇說:&ldo;是本地人,城東秦家的。&rdo;&ldo;哦?我兒在世的時候确實與秦家的夫人交好。&rdo;他說:&ldo;聽他說起過你,都說你穩重知禮,孝順長輩,最可心不過的人兒。&rdo;秦玉麟一笑,索性攤開說:&ldo;那都是謬贊,我可沒那麼好。祖麼麼……&rdo;好吧,一回生兩回熟:&ldo;您是有眼力的人,自然看得出來我是怎麼樣的人。&rdo;這回連鄭老爺也對他多瞧幾眼,見秦玉麟一臉真誠,不由心中一笑。這個孫兒媳婦不像平常的公子,反而氣質淩然,有幾分銳氣。笑容爽利,說話直接,氣勢跟男人比起來也不差豪幾。他呵呵笑說:&ldo;樟兒媳婦是個真性情的人,阿敬你就不要為難他啦。&rdo;陳敬卻不喜歡這樣的秦玉麟,聽鄭老爺贊他真性情,更是瞧秦玉麟不舒暢,說:&ldo;真性情是好的,卻也不能太輕浮,該守的規矩還是要的。你是樟兒的嫡妻,這嫡妻的位置可不是等閑,若是稍有差池,你以後在妾室面前的面子就輕了。&rdo;幾句話說得秦玉麟一愣一愣,鄭老爺也是面色一變,說:&ldo;孩子們難得過來,就不要說這些了。&rdo;陳敬沒想到鄭老爺會駁他,沉着臉收了口。顧遠樟動了動唇,卻不知道怎麼說才好,他隻是捏捏秦玉麟的手,一臉希望地看着他。&ldo;哼。&rdo;秦玉麟暗暗哼了一聲,沒有發作,這個面子他還是要給顧遠樟的。&ldo;咱們祖孫十餘年未見了,今天你們兩就住一宿再走吧,咱們好好說說話。&rdo;鄭老爺動容地說。&ldo;老爺子說得不錯。&rdo;陳敬緬懷起已故的孩子,面容慈愛說:&ldo;留下吧,好好和麼麼說說你這些年是怎麼過的。&rdo;想到顧遠樟身患殘疾,他又是一陣難受,&ldo;我可憐的外孫,都怪我們不好……&rdo;&ldo;祖麼麼别難過,我很好。&rdo;顧遠樟安慰說,他記得以前陳敬也是對他不錯的,隻是因為鄭老爺不喜歡顧家,才會不常來往。&ldo;好好,祖麼麼不難過。你呀,以後記得多來看看我和你外祖父,别生份了。&rdo;陳敬說。&ldo;我會的。&rdo;沒了最初的激動,顧遠樟笑的很是恬淡,手也一直握着秦玉麟的手指沒松開。&ldo;你祖麼麼說得沒錯,家裡就剩下我們兩個老家夥,你不來确實冷清了。&rdo;鄭老爺歎息說,他兩個兒子搬開去住了,少說也要個幾年才回來。就這麼一人一句,祖孫幾人說了一會兒話,顯得親親熱熱的。隻有不冷不淡的秦玉麟融不進去,或說,是陳敬不太理會他。連鄭老爺開口和秦玉麟說起話的時候,他也會轉了話題,說到顧遠樟身上去。秦玉麟倒是沒有什麼感想,反正認親的又不是他。要和兩個不相幹的人親近,他也沒那本事。要不是看在顧遠樟還算歡喜的份上,他何必在這裡幹坐。不但要看陳敬的臉色,還要被明裡暗裡地教訓。待了一早上,鄭老爺和陳敬招呼他們用午飯。席間照舊是親親熱熱的,陳敬憐惜顧遠樟眼睛有疾,便招來兩名侍婢,在旁伺候顧遠樟。陳敬說:&ldo;樟兒你如今事事難為,身邊怎麼能沒有個人跟着。&rdo;他指着兩侍婢,&ldo;我這兩個伶俐的小婢子,模樣品性都是不錯的,你且帶回去伺候吧。&rdo;秦玉麟夾菜的筷子一頓,怎麼着,這是要給顧遠樟床上塞人的意思?他說:&ldo;祖麼麼誤會了,家裡有不少伺候的人,都是專門給他挑的。&rdo;&ldo;長輩賜,不可辭。你給樟兒挑的,那是你的心意。我給樟兒賜的,那也是我的心意。&rdo;陳敬說:&ldo;難道我們祖孫兩十餘年未見,我還不應該為他好嗎?&rdo;堵得秦玉麟一時沒話講,他瞧瞧陳敬送的那兩年輕小婢,心裡沒由來地不爽。于是在腳底下踢踢顧遠樟,讓他說句話。顧遠樟倒是說話了,但是說出來的話氣死秦玉麟,他說:&ldo;謝謝祖麼麼,既然是祖麼麼的心意,外孫不敢辭。&rdo;袖子低下的手,十分小心翼翼地摸摸秦玉麟的大腿。&ldo;去死。&rdo;秦玉麟默念說,狠狠地用指甲紮他的手。&ldo;嗯,這樣才對。&rdo;陳敬笑着對顧遠樟說,眼角的餘光在秦玉麟身上一掃而過。&ldo;來來,多吃些,旁的留着飯後好好說。&rdo;鄭老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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