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蕭泓也來了,院内氣氛驟變,不是暧昧,而是凜然。
和近兩月才聲名鵲起的揚州言三不同,立身在帝王身側的蕭泓尚還在年少時,就得王上賜下“心有城池,口有門戶”贊譽,不但是京中公認的一等一的貴公子,更是王上開始公然栽培的顯貴,前途可謂不可限量。……至于,蕭将軍戀慕言三少之事,事不關己,還是忽略了去吧。
穿過沾滿青苔的巷道,蕭泓來了。
蕭泓尋訪到此,倒也沒存在求賢若渴的心意,隻不過不想被抓去禁衛營,摻合了江暮的事,既然在兵部留不得,借着這事,出來走動走。對在這麼個深巷中,會見着常侍在耀輝身邊的這兩名侍衛,蕭泓心中也極疑訝,擡眼再盤看了看這陳舊的門扉,難不成,耀輝真也在此處?
第九十三章
看着蕭泓沿着長長的巷道由遠而近,兩名侍衛皆沒有禮讓開,靜心等着三少吩咐。
走得近了,見這兩随從一臉肅然,矗着門扉不退,蕭泓輕輕揚眉,他并不清楚耀輝怎麼也會在這裡,隻是要是因耀輝在此,就此折返回避,反倒會留下讓有心人橫加臆測的把柄,如此,在己,在耀輝,均大不利。
但凡在大戶人家做事,多半都會察言觀色。得了大公子遞過來的眼色,一旁候着的侍從揚聲向院内再次詢問,“請問,這裡可否有位揚州籍貫的婦人?我家将軍有話要相詢。”
聽了這話,小院内的漢子們再起波瀾,連忙看向中間的她,臉上和眼中無不透出驚詫,蕭公子是來尋探她的?她心底裡自然也是百般詫異,來不得自行揣測,連忙悄悄看向神色從容的言三少。能否請蕭大公子進來,還需得言三少點頭才行。
情況都在眼前,正是因為各有所求,才造成如此巧合,絕非刻意。言耀輝也難以矯情,吩咐道:“矗在那做什麼,還不快請蕭将軍進來問話。”
得了三少的話,把着門的兩侍衛側身禮讓開。
稍稍整理了衣冠,蕭泓一步邁進。
早就聽聞過蕭泓的大名,但真正見,卻是第一次。在場的無不緊張與好奇,細細看去,隻見邁步進來的年輕将軍身姿英挺,目光如炬,面色靜定莊肅,清貴凜然之息,逼人而來,就是如此一位鐘鳴鼎食的世家公子,一意放棄榮華,難怪得為天下楷模。
随着蕭泓視線掃過,在場多半形慚得悄然低下頭去,也是,尚未在科舉之榜留下名姓的書生和平民草莽哪裡有直視貴胄公子的資格。也就是言耀輝沒将蕭泓放在眼中,就算是山長,也恭恭敬敬得拱手躬身,不敢怠慢。
看過站在耀輝前後所立的泾渭分明的兩夥人,蕭泓立即猜測出些要回此行的用意,擡眼看向耀輝,蕭泓凝然,耀輝想要調解士林面臨的危局?
“再遇三少,當真巧了。”有昨日一席約談,蕭泓當然不會再在外人面前和三少套近乎,将詢問的心思按捺下,擡手作拳,解釋道:“昨日江世兄回訪家父,閑聊之際,江世兄向我舉薦了位參伍衛國的人才,隻因江世兄也不知此人詳細名姓,故此,今日我派遣了随從去客棧尋訪此人家眷,細細詢問姓名,據客棧中說,那人家室在數日前已經搬離了,家仆得了指點,這才尋訪到了這裡。打擾了三少會友,唐突之處,還望三少不要誤會。”時常巧合,這也算是緣分中的緣分了。
蕭泓的解釋,周正得簡正從容,言耀輝回以虛禮,道:“不敢,各司其事,蕭将軍請自行其便。”
伫立在風口浪尖的兩人,一個意淵莊肅,一個清貴閑靜,言談舉止中謙謙從容,看的旁觀者無不暗下敬佩,能被稱之為才俊,果然是有理由的。
回味蕭将軍的話,院内的兩撥人心情各異。書生們也大緻猜測出同院而居的這些各色人等的來路了,也由此明白,之所以能求租得容身之所,原來不過是他人有求于言三少的刻意禮讓,心底裡百味雜陳,對形勢之緊迫,愈加戒慎。
相比書生們,簇擁着少婦的漢子們神情就複雜多了。适才蕭将軍所提及的那位推薦了位人才的“江世兄”,莫不是那個不但讓整個江湖幫派陷入“勾結外邦,陷害忠良”的大罪,還撮合他們去參軍以立軍功的那個江暮?本來心情就相當糾結的漢子們,此刻,更是齊齊抖動起臉皮來。
在過教坊,閱曆深深,她深知貴賤天定,若是夫君能得以在蕭将軍麾下,固然前程必然迥異,安平也更有保障。按捺下心中驚喜,她上前盈盈而拜,含淚道:“妾身正是将軍要尋之人,前些時日,夫君得了江少主指點,參軍衛國,卻在征兵點被緝拿,請将軍作主。”
十分事件,少婦隻作了一分陳述,即噤了聲,再不往下說道了。淺點為止的話外之意,卻足以讓人遐思斟酌。旁聽者的書生們默然猜測着,繁榮昌盛的京城中究竟暗沉着何等的風浪!
聽着這話,言耀輝心中暗歎,被江暮猜測到了。國之看似宏大,内則傾軋割據,此局如何化解?将久居北地的小六可要安然啊。
此事涉及兵部征兵事宜,更牽連到朝政隐諱,心中自有計較的蕭泓擡眉,道:“尊夫之事,我所知還甚少,誰是誰非,孰是孰非,自由官家定斷。你快快回客棧,等候消息就好。”說道這番話,倒并非蕭泓心存避嫌,這個與耀輝有同鄉之宜的小婦人,能如此明義玲珑,甚是難得,隻是此事已然不是民婦可以抛頭露面就可解決的了,他自有計較。
男女有别,避嫌是天理綱常,左右無不覺得妥當,稍作商議,即推舉出了兩個精明的來,将随着蕭将軍細細詳談。
在退下前,她轉身向衆位書生再次屈膝道福,“妾身救夫心切,京中偌大,實在無處求訴,隻得借與衆位先生之信,等三少來此。冒昧之處,望先生們原諒妾身不恥。”
為救夫而抛頭露面的女子,自帶一份清麗脫俗,在場的都是落難人,将心比心,心底裡均無有責備之念,而剩下的其他人等也均識趣得往院門外回避了去,将這個小院空了出來,以便言三少與書生們細細商議。
蕭泓此行大緻順意圓滿,該離開的腳步卻粘連着不肯離開,蕭泓是對耀輝此行究竟是何計算,揣測不透,則心計難安。
言耀輝側頭一旁,對蕭泓的示意故作未見。江暮“舉薦”之事,牽涉也不簡單,蕭泓想要在其中獲益,也得細細拿捏,不要守着這裡,快點離去了吧。
不得耀輝回應理睬,蕭泓正想再說道兩句,陡然,有聲音從耀輝身後所聚集在院中的人群中發出,“外界傳聞蕭将軍,言三少都是溫雅脫俗的人,居然也如此矯情,輕佻,真是見面不如聞名。”
陡然的唐突之音,将已然暗流洶湧的小院氣氛瞬間寒凝了住。
被捉了把柄了麼,言耀輝轉目看去。揚聲譏諷的,卻是剛剛還對他親近相迎的“同窗”中的一位。
雖未有深交,卻也未有沖突,無故發難,是謂為何?言耀輝尚未有所對應,蕭泓柔和的輪廓瞬間沉毅。
退在一角的兩名侍衛面色陡寒,壓抑着憤怒而粗重的呼吸,緊握腰間短匕的手,青筋暴突:屋檐上,檐欄牆角暗影處,若許身影隐約而現。
大風無聲,湍水無浪,烈火無焰,此刻,本聚集在一起的書生們悄然左右滑開腳步,默然與那位分隔開一個距離。這并非是孤立,而是,審時度勢。
蕭泓清冽的視線橫掃過去,将那出言不遜的書生籠罩。長居山林,久離人煙,寒門書生免不得帶着些許自诩的清傲,說其狂悖,那隻是客套。橫逆來襲,不思所以,反倒語出不遜,攻擊他人痛處,當真不知所謂。
火不知其熱,水不知其寒。世人以富貴為功名,真正世家子的氣勢,又豈是物欲集身的富家子敢可同日而語。書生執拗挺直的頸脖青筋顯露,閃爍不定的眼神卻透露出内心的懊悔和膽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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