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想着今晚的事,舒甯有些心神不甯,手上拿着禮儀的冊子,專心緻志聽着姑姑的話,心思卻沒在這上面。
舒甯本就生得美,或許是沐浴過,帶着着慵懶的情緒,白皙的肌膚如吹彈可破的凝脂,在柔暖的燈光下愈發靈秀可人。
姑姑都有一瞬間愣神,真是個難得的美人,怪不得太妃娘娘喜歡。
見舒甯有些心不在焉,姑姑以為是她乏了,左右明天有自己親自領路,應該也出不了什麼差錯,也不忍見她困倦又強打精神的樣子,幹脆宣布結束。
舒甯行禮送走了姑姑,便吩咐丫鬟們各自去歇了,明日還有的忙,她這兒有點朱伺候。
待衆人都回去休息,舒甯揮手讓點朱停下,光着腳踩在地闆上,小心翼翼四處張望,确認人都出去了,又輕手輕腳跑回來。
換了身輕便的衣裳,自己擦幹頭發,也不拘粗糙的手法會不會傷了頭發,最後翻到床上摸了摸藏在角落裡的包袱,心中砰砰直跳。
點朱吹了燈守在外間,舒甯衣着整齊躺在床上,等着時間一點點流逝,直到外面徹底歇了聲音。
弦月在雲間穿梭,灑落微弱的光芒,穿過窗棱照進來。
舒甯心裡暗暗祈禱着:母親、祖母,你們在天之靈保佑我能順利逃過這一劫。
月至中天,更夫敲響三更天的梆子,舒甯翻身下床,穿上鞋襪背上包袱,到外間喚醒已經睡着的點朱,二人就着月光摸索着出門。
從院子裡出來,一路小心翼翼繞到花園,有婆子點着燈籠在園子裡穿梭,舒甯拉住點朱,側身藏在假山後面,大氣都不敢出。
等那婆子走遠了,二人才出來,轉到後門。
後門一更天以後就關門,看守也不回去歇息了,現在三更天,從這裡出去不會被人發現。
舒甯拉着點朱正開門,忽然聽見隔壁房間傳來聲音。
第9章春安
舒甯正開門,忽然聽見隔壁房間傳來聲音,接着燈火通明,幾個婆子圍住她們。
為首的婆子是孫氏身旁伺候的嬷嬷,此時正笑觑着舒甯:“大姑娘這是要往哪兒去?”
舒甯答不上來,抓緊門栓要開門,被另一個婆子一把按住。
“大姑娘,明兒是姑娘大喜的日子,姑娘還是回去好生休息。”
這老婆子眼中泛着狠光,說話斬釘截鐵毫不客氣,點朱眼見她們不懷好意,當即護在舒甯面前。
舒甯搖着頭,嗓子裡帶了哭腔:“嬷嬷,你放了我好不好,我回揚州,再不礙着夫人的眼了,你們放了我好不好?”
“姑娘若是走了,豈不是要二姑娘來頂包。”那嬷嬷手一揮,其餘的幾個婆子蜂湧上來,三兩下拿住點朱,當即鉗住舒甯的手,卸下她肩上的包袱,強行拽着回去。
後門外的槐樹下,徐盈月還在等舒甯,望着舒府後門院裡忽然一陣光亮,暗道不好,可她也不能沖進府裡帶人走,等到四更天還沒等到舒甯出來,便知道徹底走不成了。
五更天時舒府又上了燈火,籌備着舒甯的婚事。
舒甯在屋内哭得尤為傷心,最後是被府上婆子灌了藥,渾身軟弱無力,逃不掉,也哭不起,任人擺布。
徐盈月天剛亮便過來,看到舒甯的情況萬分難受,可也隻能陪着她。
惠太妃派來的宮女伺候着給舒甯绾發髻,又給她上妝,姑娘哭得狠了,粉雕玉琢的小臉上眼睛腫得跟桃子似的。
上妝的宮女盡最大的本事去遮蓋,還是很明顯,到最後是宮裡的姑姑拍闆定了妝容,好在有蓋頭蓋着,外人也看不到。
衆人又伺候着給舒甯換上層層疊疊複雜的婚服,衣裳鋪展開,绫羅上精緻的繡紋栩栩如生,珠翠點綴在光線照射下熠熠生輝。
正紅色的嫁衣穿在舒甯身上,再戴上發冠,端莊典雅娴靜溫柔一下有了具象。
饒是在宮裡見慣美人的姑姑,都覺得眼前一亮,這般傾國傾城姿色,世間也少有。
再晚些時候,平甯侯府迎親的花轎擡來,謝玉自然是不能親自來了,沒有催妝詩,也沒有攔門,喜婆敲門後便有人扶着舒甯出來。
戲水鴛鴦的大紅蓋頭蓋在頭上,舒甯看不清腳下的步子,全權由宮女扶着,由宮裡的姑姑引路。
上堂拜過父母便被扶出門上花轎。
踏出門那一刻,舒甯心中好像有根線斷了,這根線牽着她和這個家,雖然父親不喜,可她直到被推出去之前,都還盼望着,有一天父親能回頭看看她,在她上花轎的時候能為她落一兩滴淚,把着她的手殷切叮囑:“汝自辭家門,願夫妻和睦,相敬如賓,攜手白頭。”
然而并沒有,什麼都沒有,他甚至沒有開口說句話,隻點頭“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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