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在身旁一動未動,他知道他并不是毫無所感。這數月在下界跟蹤想必也有所察覺,否則怎會在他說到偃人以謝衣身份赴死之時閉上雙眼?
而他終究要将他推開,像撕開他與他之間生長盤繞了百年的藤蔓。
樂無異終于還是問出口了,一手直指着他大聲說,最後一個問題……真的謝衣,他在哪裡?
他微笑,像是對少年偃師的疑問早有預料,他說,你們不是早就見過他了麼。
适才還打得一片狼藉的碼頭此時卻安靜下來,身後的夜色中鋪開漫漫星光,仿若時空交錯。
身邊沉默侍立的人霍然擡頭看向他,插口喊了一句主人。
是震驚還是疑惑……或是懇求?
他并沒停下。
他用一種冷靜異常的語氣說往昔,仿佛當年事不過是一次追與逃的較量,而後來的百年也就隻是一場充滿惡意的懲罰。
直到那時他才轉頭去看身邊的人,他知道在場所有的視線都在初七身上。他用一種陌生又輕快的,仿若玩味的語氣說,不錯,他,曾經是謝衣。
會給不知情者造成什麼印象實在顯而易見……是的,被自己一手養大的徒弟所背叛,所以反過來對他殘酷以待,抹煞了記憶剝奪了意志,漫長時間裡從身體到精神的占有支配,加諸給他的一切都出于恨。
阿阮氣極幾乎要哭出來,樂無異咬着牙,像隻被惹怒的小獸低聲咆哮說“不可理喻”。
然而若要初七也如此相信,卻難了許多。
這還是第一次,他在初七面前提起他從前的名字。
世間道路如此泾渭分明,一旦分隔便再無法同行,要放他自由還他身份,便躲不開再一次對面為敵。
他刻意無視對方的怒火将來龍去脈講完,像是回應那句“謝衣哥哥一定甯可死了也不願為你殺人”一般,命令初七“殺了他們”,他甚至在那一刻改了稱呼,他說初七,哦不——謝衣。
震驚麼,不相信或是難以抉擇?
斷絕了一切後路,這決定也許就不那麼難做。
月光照在地上像流動的水銀。
身邊的人蹙着眉,一語未發。這兩個月留在下界,所見所想不知如何,然而人間畢竟是他曾經留過的地方,那少年偃師又和當年的他那麼相像。如此劇變雖令人難以接受,卻是眼下解決此事最合适的方式。
還需要說得更明顯一些麼。
初七還是應了——在他重新改口喚他初七之後。
他說,是,主人。
面具已經遺落,五官輪廓完全暴露在夜色之中,事實上也不必特意去看他臉上的神情……這片刻的遲滞猶豫,對命令恍若未聞,和平時相比已經大有差池。可他的回答卻分毫未改,即便是如此情形之下,将昭明交到他手裡,要倒戈或離去都任由他選,他仍舊固執地回答:
“……無論發生何事……屬下絕對不會背棄主人。”
聲音艱澀,像被擾亂了磁場的偃甲齒輪,消耗了幾倍于平時的靈力才發出聲來,卻又因為太用力而難以順暢連貫。
……讓人無端想起捐毒大漠中那一句“不悔”。
碼頭上的地面爆生出藤蔓,幾人趁機遁去。
風煙消盡,初七轉回來,将昭明重又呈遞到他面前。
姿勢仍如往常,人卻再未開口,直到他們在客棧附近聽到有關劍心的消息,初七主動請命說,屬下願将功折罪,為主人取得劍心。
将功折罪……沈夜側頭看他。
月下褐瓦灰檐。綴着厚密爬山虎的高牆外,支楞着幾根船帆半落的桅杆。
……這百年相伴已是偷來的溫柔,我既已為世人眼中的惡,沉船之上又何必再多你一個。
無論怎樣。你願去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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