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渠定定坐着,作深思狀,好像有本事能在這兒枯燥地坐上一天。徐妙文見他從頭至尾連個屁都不放,随手卷了卷了一幅畫就要朝他的頭打過去,可那畫卷還沒碰着裴渠的頭發絲便穩穩懸在了半空,隻因裴渠開金口說了一句“如果徐兄還打算要那張字帖”。徐妙文前陣子找他幫忙求了觀白居士的字帖,來時一想到字帖即将到手便高興得不得了,可這下他受了威脅,隻好收了手,針尖重新指向了矮幾對面的南山:“崔三娘自小死了母親,家中窮得連個奶娘都請不起,小時候便跟着崔校書東奔西跑。這樣人家的女兒,竟還品貌不錯?恐是連禮數都學不周全罷。南媒官拿來說給裴家做媳,莫不是故意砸臉面?”徐妙文之前還有點君子模樣,說到這話時已頗有些不要風度的意思,同深宅裡閨怨深重的正房夫人似的。南山不卑不亢:“少卿與七郎之間情誼之深重,南某今日得見,很是開眼。隻是不知七郎婚娶一事,是不是還要徐少卿首肯才行?若是這樣,那南某下回與裴府長輩商量前還得先同徐少卿說道說道?”徐妙文想抽她兩個嘴巴子。南山讓徐妙文閉了嘴,又看向裴渠道:“若郎君對崔三娘并不反感,倒不如尋個合适時機相看相看,品貌自會一目了然。”她細察裴渠的反應,又及時補充了一句:“茶山結社下月月初在白馬寺有一聚,崔娘子屆時也會來,某或許能讓郎君與娘子見上一面。”所謂茶山結社,是兩京有名的女子結社,女子們一起吃飯喝酒、掌燈念佛、一起遊玩,自得其樂,謝絕一切男子參與。茶山結社之所以這般硬氣嚣張,大抵因為領頭的是位得勢公主。每每遊宴,茶山結社的帷帳外總是簇滿了人,一個個都往裡擠,恨不得能看穿那帷帳,耳朵豎得高高,妄圖聽清佳人們的談笑聲。此結社的名氣在兩京幾乎人盡皆知,便有許多女子想擠破頭進這結社。可茶山結社哪裡是凡夫俗子待的地方,若為人長相沒有可圈可點之處,是斷然不會被接收的。崔娘子能在其中占一席之地,隻怕也不是個凡輩。南山也在這結社中待着,不過,她是個臨時跑腿的雜工。有些娘子幾步成詩,一口氣說完,多數人都記不下來,有時甚至連作詩者自己都會一時激動而忘記,不過南山聽一遍便能心領神會,之後提筆無誤記下。除此之外她還難得謙恭識趣,錄詩之餘,還不忘在合适的時候起身給娘子們斟酒。得到的酬勞往往是一些絹布或是上好的婺州赤松澗米,有時還會有饧吃。小門小戶,養家糊口,理所應當。此時,裴渠伸手将那幅畫拿過來,低着頭一絲不苟地卷好,再然後竟是收下了!事實上他很有興緻聽南山将所有的畫卷一一說完,如徐妙文所言,這個媒官的确不簡單。妙文不過随便一指,她便鋪好了路讓人走。崔娘子并不是她特别準備的一位,所有被帶到這裡的畫卷,都自有她的一套思路。不論妙文方才指的是哪一個,她都有走下去的辦法。似乎可堪大用,但裴渠看不透她。聰明的确是聰明,卻聰明得别有用心。南山施施然起了身,低頭彎腰:“既然郎君收下了,那下月初三,某在白馬寺候着郎君。”“好。”裴渠全無異議地接受了她這個提議,随後隻見南山麻利有序地收好桌上畫卷,再次躬身施禮出去了。徐妙文陡然笑出聲:“雲起,你等着,我總有一天要撕碎她的臉。”典獄出身的徐妙文,對南山的笑臉感到十分不爽,那笑臉明明溫和友善,卻看得人心中發慌。他若是個妖怪,那南山就是個身量還未長足的人精。當下看在南山渾身本事的份上,他決心要忍一忍,可心裡卻想等哪天将南山給使盡了,便要撕碎她的嘴臉解恨。“可以。”裴渠說着也起了身,“假若徐兄不打算吃清風飯了。”所謂清風飯,乃是消夏良品,因做起來略是麻煩故而很少能吃到。水晶飯加龍精粉與龍腦末拌過,再加酪漿調好,垂下冰池或井中,冷透了才可食用。此時雖未到盛夏,但太陽卻仍是過分惡毒了些,吃些涼涼的才爽快。徐妙文來時便琢磨着裴渠會預備什麼好吃的給他,沒料這厮竟準備了清風飯!一物降一物。徐妙文薄唇一撇,惡狠狠地在心裡罵了他一句,卻又為一碗飯折了腰,不得不恢複了一張笑臉。直到此時,站在走廊裡的南山才悄無聲息地邁開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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