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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禮賢下士。

你對自己說。

你是來勸降的。

你答應他，要聽他念完那篇痛罵你的賦了。

可沒想到的是，他壓根兒就沒念給你聽。

“被我撕了。”他坐在你對面，為你斟酒，神色卻坦坦蕩蕩，“江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你問：“什麼意思？”

“取箭那日本就是一時氣話。”

“江疑是敗軍之将，本就應當死在銘關。”他又給自己斟了一杯。

你瞧着他的眼神，恍恍惚惚又想起他瞧着那小皇帝時的柔情默契。

如今這眼睛也注視着你。

你酒氣上頭，臉頰到嘴唇都在發熱。

他飲下一杯：“一謝閣下不殺之恩，令手下敗将苟活至今。”

“二謝閣下襟懷磊落，令江疑于今日尚有一分尊嚴。”

“三謝……”

他的目光驕氣真誠，眼看着就要灌下第三杯酒。

你把他的酒杯奪去，自己一飲而盡：“軍醫說，你不能吃酒。”

是你一時恍惚，竟将這事給忘了。

他怔愣片刻，笑裡多了幾分感慨：“……好罷。”

他以茶代酒要再敬你。

你卻不敢再聽了，這幾杯薄酒，竟将你耳根都熏得熱了起來，按着他的手腕低語：“……蕭元骐。”

“什麼？”

你低語：“你喊名字就是了。”

你父親草莽，你自己南征北戰這樣久，如今不是喊你主君，就是喊你逆賊，更是沒想起給自己起個字。至于你那位老師——他有些健忘，似乎已經給你拟了十幾個字，連自己都記不清了。

“元骐。”他去了姓喊你。

你“嗯”了一聲，垂眸繼續灌自己酒。

你們閑話了一夜，你喝了許多酒，醉得不分東南西北，卻至今都能記得他每一句話。

他說你我若非今時今日，也許能是一對摯友。

他聽你說了塞外風光，又心馳神往，說想跟你跑馬去。

他同你桌上拆招，到底趁着你心神不甯，從你手底下奪了幾杯酒水，有些得意地笑倒在桌上，你便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誰被勸降了。

天既明時，他困倦倚在榻上打瞌睡，你便起身披上鬥篷欲走。

卻無聲無息被拽住了鬥篷的一角。

“你能否……放過顧瑢。”他低聲問。

顧瑢是他舊主的名諱，他直白地說，也這樣直白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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