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說:“秋夜冰冷,公主保重貴體。”
蕭天柔對他所言的“先行者”燃起強烈的好奇,她同樣起身回禮,說先生保重。但經曆此番過後,身體不好的長公主還是感染風寒,熬了一月的湯藥并不見好,京中有名的棋手皆去探望,謝玟也在其中。
也是在白桂花盛開的時節,隔着一道床帳,謝玟跟她講了“先行者”的故事,跟她講了此世不曾有過的棋譜,講家國天下、千秋萬代,說有朝一日讓女子也可為官入仕……那一日爐灰燃盡,蠟淚徒留,謝玟走過那條鵝卵石鋪的小路時,踏過了滿地落花。
公主遂将他引為知己。
謝先生天性多情,卻不是說他花心濫情,而是說此人對感情極誠摯珍重,無論愛情友情,一概如此,他顧惜與蕭天柔的知己之情,常為她排憂解難、開解心結。直至成華四十年春,先帝探問公主府,暗中有将謝玟招為驸馬的意思。
聖旨未下,蕭天柔便得知了此事,她請來謝玟,在一個寒涼如水的夜晚中,她取下那支金色鳳凰簪,放在謝玟的手中。在一片悸動和期待之下,在她面前永遠一派溫和的謝玟忽然沉默了很久,他似乎全然沒想到會有此事,他那雙極緻漂亮的、執棋的手,溫柔地将金簪重新戴回蕭天柔的發髻邊,俯身行禮時說得還是:“公主保重。”
金簪穿過她的鬓發,一取一還,芳心穿透。
次日,長公主入宮面聖,那道已經拟好的聖旨便不了了之。在此事之後,謝玟也極少去見她,他雖珍重朋友,卻不想自私地玩弄他人的感情,自然應該遠離。
但他不知道,那道聖旨雖然封存,卻并未銷毀,數年後,蕭玄謙從匣子中令它重見天日,他耐着性子,讀完旨意、以及長姐跟父皇的書信來往——其中言辭懇切,一片癡心。
那時先帝重病,蕭玄謙以太子身份監國。他的老師正遠在江南治理水患,親手格殺了數個貪污之臣,真金白銀日夜不停地送往帝都,再被批複調動物資,赈濟災區。
蕭玄謙跟長姐見了一面。那年她二十四歲,依然未曾婚配。兩人對弈之中,蕭天柔體力不支,神思困倦,中盤告負,讓本不如她的九弟勝了一局。
如今的蕭九已與多年前不同,父皇癱在床上動彈不得,他的手中早已握着無數柄可以置她于死地的利劍,而他偏偏要選那一個:“老師那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全天下都知道謝玟是他的恩師,蕭天柔自然不會不知道,她喝茶的手頓了一下,似乎已聽到了一些秘聞,從容中微帶諷刺:“你究竟是非要謝大人去治理水患才放心,還是想擺脫他的監護,享受獨攬大權的滋味?”
“這和我真心擔憂他,想念他,有什麼沖突嗎?”蕭玄謙道,“老師當年跟長姐情誼非凡、以知己相交,怎麼忽然斷了?”
她放下茶杯,端端正正地坐着:“因他是正人君子,不像你一般,心口不一,說些晦澀謊言,一句話後面就要生出十個陷阱,我跟懷玉的事……你不過是他的學生,有什麼資格過問?”
蕭玄謙收斂唇邊的笑意,漆黑的雙眸凝望着她:“我沒有資格,還有誰有。”
蕭天柔道:“天下之中,唯有你最沒有資格。你不能對你的老師起那種肮髒龌龊的心思,這是不顧人倫,是禽獸之行。”
“你就行,我便不行嗎?”蕭玄謙問,“你的愛是愛,我的,就是肮髒龌龊、禽獸不如。”
“因為你一心惦念着侵吞、占有,非要在他身上奪得一些東西。隻要他認清你的面目,總能看出誰才是真心的那個人。”
蕭玄謙輕輕地嗤笑了一下,他的視線穿過長姐纖弱的肩膀,見到亭子後随風搖擺的荷,荷塘之外,那條煙花柳巷裡正有貴族子弟穿行,他自言自語道,“你真的敢在我面前說這些話,如此剛烈,果然是老師的好知己。”
蕭天柔定定地道:“光從身份來論,普天之下,隻有你最不配。縱然你偷得幾分憐愛……既然是偷,總有報應,早來晚來,總歸會應在你身上。”
蕭玄謙笑了笑,盯着她道:“你覺得我搶了你的嗎?”
長公主忽然不說話了,她匆促地别開眼,等再回頭時,蕭九已經離開了涼亭。
之後的某一日,在謝玟回京的途中,忽然聽聞長公主成親的消息,他身側與他共同治理水患的大臣也同時得知,對他道:“公主終于放下她心中的人了麼?這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謝玟原本也以為這是一件好事的。
朝野上下,但凡是能夠見到他的人,動辄對公主的這項婚事都是大加贊賞,但新郎的身份他幾度詢問,竟然無人得知。那夜的紫微宮燈火通明,迎接他的蕭玄謙剪掉了燈台上的燭芯,眉目沉浸在一片昏沉的暗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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