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香拎着裙擺一路小跑,她喘了幾口氣說:“表姑娘被張先生罰了,所以耽擱了些時辰,但現在馬上就要出來了。”
盛春容不虞的面色才散去些,敢讓她等這麼久,她必定要好好拿春橋這死丫頭撒撒氣。
春橋走了沒幾步路,就看見盛春容趾高氣昂地等在那,她低下頭,加快了腳步,隻想裝作盛春容看不見她,她也看不見盛春容。
可盛春容哪裡會這麼輕易放過她。
“站住,走得這麼快,是怕我吃了你嗎?”盛春容讓叢香攔住春橋兩人,伸出塗了紅豔豔豆蔻的手虛虛點了點春橋的胸口,“見到我就跑,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嗎?”
春橋覺得盛春容這話問得倒打一耙,她隐忍道:“五小姐,我還能站在這裡,全是依賴老夫人憐惜,我自知身份卑賤,全然不敢同五小姐争什麼,還請你高擡貴手,不要再糾纏。”
盛春容卻不肯罷休,她指使身後跟着的婆子把花戎鉗制住。
花戎被擰了胳膊跪在地上,擡起臉來疼得眼眶都紅了:“姑娘......”
“你要幹什麼?”春橋又驚又懼,她覺得自己都要被氣暈了,攔在花戎面前,“你真想要祖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嗎?”
“我做了什麼?難道不是你不知廉恥勾引别人的未婚夫嗎?”盛春容冷笑一聲,“我如今隻是發落你的丫鬟,已經是手下留情。”
婆子們得了号令,便卯足了勁在主子面前表現,扇起花戎巴掌來一點也沒收勁。
春橋身子弱,她想把花戎從婆子們的包圍圈裡拉出來,結果反而被推搡跌倒,腦袋嗑在路邊的石礫上,眼前一陣發黑,暈過去前隻模糊見到一角半舊的月白青花袍停在她面前,随後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
程暻估摸好了張先生放課的時間,巴巴地等在路上,結果沒等來伯府的表姑娘,卻等到了盛秋潮。
盛秋潮今日似乎格外有興緻,拉着他聊些民間的轶事。
程暻心不在焉地應付着,卻在察覺渺籍園那混亂的動靜時,急匆匆趕了過去。
盛秋潮在程暻背後眸色深邃,也是跟了上去。
春橋面如薄紙,搖曳的樹影在她比瓷還蒼白的臉上起伏,額頭青紫了一大塊,婆娑的風聲吹過她的額畔碎發,素來皎美軟玉的美人此時充滿驚慌失措的顔色,惶恐之中,更添幾分孱弱之色。
雙頰紅腫了一大片的花戎抱着春橋在那邊小聲啜泣着。
“這是在做什麼?”程暻眉眼淩厲,看着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婆子,又看向站在一邊的盛春容,“安平縣主,惡仆欺主,你可不能放任。”
“這個丫鬟沖撞了我,婆子們護主心切,下手沒個輕重,是我的疏忽了,”盛春容沒想到程暻還未走,此時臉色都吓得白了,她見到程暻第一面就喜歡他,她還是商室女時,程暻被人連帶着一袋金葉子丢在她家門前,身邊幾個姐妹都争着給在家裡養傷的程暻送殷勤,程暻也隻對她還有幾分真心的溫柔,程暻走後,她本來以為自己是再也沒有機會了,可誰也沒想到峰回路轉,她又在京城見到了他。
現如今程暻居然為了春橋當衆斥責自己的奴仆,盛春容咬了咬嘴唇,上前挽住程暻的胳膊,小心翼翼道,“等回院子我會好好罰她們的。”
“世子爺,求你救救我們姑娘,”花戎卻哭着撲到程暻腳下,“您再不救救我們姑娘,她真的要死了。”
“你這丫鬟怎麼如此沒有道理,怎地就要死要活了?”盛春容咬着牙齒氣道,她見程暻又擡眼看她,急忙辯解道,“我隻是罰了她,可卻沒有罰她家主子。她主子自己不小心跌跤了,怎能賴在我頭上?”
“到底怎麼回事,老太太自有決斷,”鄭媽媽匆匆趕到,領着幾個身強力壯的丫鬟婆子呼啦啦就把盛春容的那些奴仆給押起來。
去搬了救兵回來的吳荇默默站回盛秋潮身邊,小聲對盛秋潮笑道:“少爺,我來得剛剛好吧!”
盛秋潮瞧了他一眼,輕輕“嗯”了一聲,他又俯下身子,摟住春橋細細的腰,就把人抱了起來。
盛秋潮把人抱起來的時候還皺了一下眉,怎麼這麼輕,風吹過來真的站得住嗎?
程暻被盛春容拖着,眼睛卻時不時地往春橋那裡瞧,見盛秋潮已經把春橋抱起來了,心裡還有些失望,他往春橋那又走了幾步,盛春容都要氣哭了,她絞着手帕楚楚可憐喊道:“程暻,我才是你定親之人。”
程暻掐緊手指,隻好站住了腳步,盛春容背後是整個忠勇伯府和聖眷不衰的長公主,他不能不顧及鎮北侯府與這些利益之間的糾葛關系。
盛秋潮微微朝程暻颔首:“家中有事,我便先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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