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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頁（第1頁）

晚膳進到一半，有宦官走了進來，低聲禀道：&ldo;聖人在宣室用過晚膳，去了薛美人處。&rdo;說罷，擡眼看皇後以求指示，皇後道：&ldo;下去吧。&rdo;宦官便退了出去。殿中人皆無異色。夏侯沛咽下口中的食物，道：&ldo;這薛美人是何人?往日不曾聽聞。&rdo;&ldo;就是你在漢王處所聞那位奏琴者。&rdo;皇後道。因有王子在，突厥事便多少有了底，加上正值年關，時節喜慶，漢王便趁時将那女子獻了上來。夏侯沛皺了下眉頭，才多久，便得榮寵，得封美人，果然值得漢王鄭重以待。父親的私事，兒子是不好過問的。夏侯沛内心糾結起來，不時看看皇後。皇後本不願與她多說，隻讓她這擔心的目光看得無奈，簡短道：&ldo;别看了，與我不很相幹。&rdo;被這一點，夏侯沛頓時反應過來，真是關心則亂，理智上來講，該擔憂的當是那些妃妾，要被分去榮寵，與中宮是不大相幹的;至于感情，滿後宮的女子都是聖人幸過的，阿娘若是吃醋，哪兒吃得來過呢?夏侯沛也不知怎麼，忽然就松了口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ldo;兒多慮了。&rdo;皇後沒再多言，待用過了晚膳，方與她道：&ldo;聖人後宮事，你勿插手，若察不妥，來訴與我。&rdo;夏侯沛明白，她插手父親後宮的事算什麼呢?而皇後要管，便是名正言順的，乖巧地說道：&ldo;兒省得。&rdo;隻是那位薛美人出身藝技，乃是下賤之人，縱入宮得幸，也不當得此高位。美人雖不及三夫人不及九嫔，也是爵比千石以下了。夏侯沛直覺就是那女子不簡單，她道：&ldo;那薛美人……&rdo;&ldo;我心中有數。&rdo;夏侯沛剛起了個頭，皇後便截斷道。皇後要往一個新入宮的妃妾宮中安人，實在容易的很。夏侯沛也道：&ldo;漢王那裡，兒使人看着。&rdo;皇後一笑：&ldo;漢王無能為，不必費力。&rdo;夏侯沛手上才幾個人?不要用在無關之處。夏侯沛不解。皇後斂了笑，看着夏侯沛，沉靜道：&ldo;不止漢王，諸王府中都有聖人的人，一舉一動，俱在聖人掌控。&rdo;夏侯沛吃驚地微張開嘴，漢王不問朝政，亦不常與朝臣往來，若不是這回他進上的薛美人晉升太快，她是萬不會去留意他的。就是這樣一個隻圖逍遙自在的宗藩，聖人也不放心嗎?&ldo;阿娘，如何得知……&rdo;&ldo;我入宮近十二載，為後也近十年，處處留心，總能有所察覺。&rdo;皇後垂眸看着夏侯沛，平靜無波地說道，仿佛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然而，這等消息，豈是輕易得知的?夏侯沛不知該說點什麼，她腦海中亂糟糟的，心驚于皇帝多疑，也心驚于皇後在細處的留心。擡頭看到皇後不論何時都冷靜而淡然的神色，夏侯沛心下湧出一種說不出的難受與心疼。在宮中生存，太難太累，要不斷周旋，不斷設計，掙紮出一席之地，極力地活到最後。夏侯沛突然間覺得，她還是太輕松了，在她平靜的生活之中，阿娘不知為她擋去了多少算計。她如今做的還不夠，遠遠不夠，她仍是在皇後的羽翼保護下活着，她要快快長大，長成大樹，長成高山，反過來，為皇後遮風擋雨。這樣才對得住皇後對她的真心愛護。她突然就靜默起來，皇後隻以為她吓到了，便柔下聲線，輕緩道：&ldo;聖人再如何也是你父，你時時記得這一點，孝順他，敬愛他，謹守人子之道，就可以了，無需太過憂慮。&rdo;夏侯沛低聲答應，仍是不大開懷。年月漫長，她向來不會為難自己，隻會在随遇而安中尋求生路，然而此時，她卻覺得時間過得太慢，慢到讓她難過。她能分擔的太少了。皇後歎了口氣，溫聲道：&ldo;重華，過來。&rdo;夏侯沛走過去，皇後張開了雙臂，将她擁到懷裡，輕輕拍她的背，道：&ldo;重華，有阿娘在，你不必擔憂。&rdo;這懷抱很熟悉，很溫暖，很可靠，陪伴了她十年，夏侯沛瞬息間安下心來，沒有急于長大的迫切，沒有心驚皇帝多疑的憂慮，隻是沉浸于安甯的氣息裡，她閉上眼，靠在皇後的懷裡，低聲道：&ldo;有重華在，阿娘也不必害怕。&rdo;一定會有一天，她可以像阿娘保護她那般，保護阿娘，用她的本事用她的努力，竭盡所能，讓這座處處機謀的禁宮也能無憂無慮。===============================================================================十歲的小孩，正是要長個子，到開春，脫下冬日厚重的衣襖，夏侯沛的身量光是看着，便能看出拔高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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