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鶴是個真正無君無父之人。
平生唯敬天地,行事但憑本心。他隻認自己的道理,根本不在乎旁人怎麼想。
伏傳也明白這番教訓的聰明(狡猾)之處。
——信任上官時宜私德無虧,是一種政治正确。
你循天理所行之事,為什麼要擔心師父不贊同?你難道認為師父暗室虧心?
伏傳當然不敢這麼認為。他才為上官時宜的立場有了一絲恍惚,事後就被師叔揪住敲打了一遍,告誡反省他身為掌門弟子的本分。
這想法,這做法,讨巧歸讨巧,事情不是瞬間就明朗起來了嗎?以後也不必再為難了!
伏傳從小被訓斥教導,曰,你是個小可憐,你什麼都沒有,全靠師門施舍。曰,你要敬愛師父,你要尊重二師兄,沒有師父師兄,你可能已經餓死街頭。曰,宗門對你有大恩,你要好好修煉,認真學習,不可有絲毫懈怠,否則你就是不知感恩,罪大惡極……不聽話的壞孩子,在哪裡都活不下去!
沒有教他如此離經叛道的道理。也沒有人教他如此挑戰綱常的道理。
明明就是挑釁了師權與父權,偏偏聽起來如此堂皇正大,任誰都挑不出半點兒可指責之處!
就算上官時宜聽了謝青鶴的這番話,也要點頭附和,稱謝青鶴說得對。
師叔好狡猾。
伏傳心中暗暗感歎,也不敢表露出來。
這種事情,彼此心裡明白就行了,拿出來明說是絕對不行的。
他不禁隐隐期盼起師叔要教誨自己的第二件事。不知道又是怎樣的“道理”呢?
謝青鶴問道:“左平事那把劍呢?”
伏傳不禁往後縮了縮,謹慎地問:“您要……做什麼?”
“我先把劍藏起來。免得待會有小孩子捧着劍鞘,求我揍他。”謝青鶴開個了玩笑,摸摸伏傳的腦袋,柔聲說,“前日我在安陽城,撞見了齊欣然。據他所說,熊楚臣的死訊傳出之後,但凡你有産業的地方,師門都派了外門精英弟子前往護持。”
伏傳臉上先是僵硬,旋即有些愧悔,更多的則是驚喜。
他懷疑上官時宜的立場,就是因為在楊柳河慘案爆發之後,寒江劍派一反常态毫無消息。
若是換了當年羽翼未豐的謝青鶴,早就一封信飛回寒山,問師父怎麼還不幫忙?
伏傳卻沒有這樣的底氣。他記着下山時,師父讓他自己了結塵事,說師門不會插手的絕情。心中也有幾分倔強不服氣,離了你們,我就混不下去了嗎?我自己也可以!結果被人潑了一身污水,吃了那麼多啞巴虧,才發現這個世界不是武功好就能混得好的。
現在謝青鶴告訴他,師門不是不管他,師門一直關注着他的動向,且有馬上提供助力的能力。
伏傳如離弦的箭矢一般,朝着黑暗中飛了出去。
夜黑中,響起他踏中樹木的聲響。
下一秒,這仗着輕功肆意撒歡的少年又翻回馬車。看着謝青鶴,面上有些讪讪。
謝青鶴笑道:“半夜無人,你開心就蹦跶一下,我也不會嘲笑你。”
伏傳憋了一瞬,終究還是再次蹦了出去,繞着路邊的樹木、山壁橫着走了一圈,夜空中響起直穿雲霄的清嘯聲,悠長清澈,充滿了歡喜。
謝青鶴聽着馬車轱辘轉動的聲音,頭頂上是正在橫行霸道轉圈圈飛掠的小師弟,忍不住輕笑。
碰地一聲。
伏傳飛了回來,蹲在車轅上,兩眼亮晶晶:“我在全國十八個大城都有鋪子!外門總共才三十六個精英弟子呢!師父把外門的人給我分了一半!”
“嗯,師父真疼你。”謝青鶴好笑地哄他。
“原是我想錯了!師父教我自家管自家事,是相信我能管好自己。待他老人家知道我分身乏術,無暇他顧的時候,就會出手幫我了。”伏傳興奮地說。口吻中隐有一絲少年才有的氣盛炫耀。
謝青鶴聽他已經吹噓上了,隻管陪着笑一笑,沒有繼續哄他。
他敢教小師弟“隻循天理、不問人情”,是因為他笃定師父品性正直、絕無指摘之處。
前頭才給小師弟打通了任督二脈,也不能任憑小師弟信馬由缰蒙頭亂跑。人做重要決斷時可以隻認天理,可人活一世,生命中若沒有人情相伴,不信師長,不友兄弟,不親愛人……又有何趣味?
伏傳興奮得掄起小拳頭在車闆上骨碌骨碌敲了好多下,又搓了一把臉:“啊!——”
瘋了好一會兒,伏傳才想起師叔一直看着自己,又有些不好意思。幹脆又歪頭倒在師叔腿上,小聲說:“師叔,我想家了。我想師父。”
謝青鶴心念一動,試探着建議:“要不,先回去一趟?你如今卷入的事頗為複雜,若請掌門出手,處理起來能簡單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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