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河一雙碧色虹膜從邊緣處洇出血絲,眼神有一種狠絕氣勢:“戚爺,您今日服我能讓嚴小刀為我兩肋插刀,就不信我哪天能讓他在你肋上插那兩刀?”戚寶山被逼至牆角仍十分自信,搖頭道:“我養出來的兒子我最了解。淩河,你哪怕隻有三分懂得小刀的性情脾氣你就應當明白,今日你與我作對倘若得了逞,我死在你手裡,你與小刀之間還有戲可唱?“他舍不得你被砍手砍腳,你不如現在直接去問他,他能平心靜氣看着老子被你砍手砍腳?他敢不敢做一個隻為一己私愛就背信棄主忘恩負義讓所有人不齒唾罵的禽獸小人?……以你對他了解,你認為小刀會怎麼做呢,小淩先生?”淩河抖了一下:“……”淩河任憑那一片濃墨重彩的血絲染透他的眼,腳骨的疼痛鑽心裂肺,知道戚寶山說的是實情。他早就明白,都不必對方替他點破。嚴小刀甚至對他動手,殘傷他的身體,都一定不會對幹爹動手。他是把小刀放在内心最重要的位置珍藏,而在嚴小刀心裡,最重要的恐怕永遠都是救他于少年窮困絕境之時的恩人,排第二的是給了他活命和一口飯吃的養母嚴氏。而自己,天知道已經甩出多少位次之外,或許還不如樓下那一群招朋換友喝酒吃肉的兄弟——頂多站在那一群“紅顔知己”中間能勉強力拔頭籌?江湖男兒講求的就是一腔忠孝仁義為天,一身铿锵鐵骨為地,至于纏纏綿綿兒女之情,隻能排在不入流,說出去都怕讓人笑話。我從未害過你。你将來總還是要對我動手的。兩人都好像打蛇打到對手七寸,捏住要害互相都不舒服。淩河那一刻從内心寂寞的深淵湧上一層心灰意冷,從容地開口:“好,戚爺,咱們成交。”嚴小刀是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成為别人交易的籌碼,還是個挺有分量的貴重籌碼,而且,是由身邊他最重視在意的兩個人。他也讓這兩人為他費盡了籌謀和心機,這一堂會開了足有一個多小時,急得他在客廳裡轉了十幾圈,這麼長的工夫别說砍手砍腳了,把淩河碎個屍都夠了!在他幾乎準備犯下大逆不道之罪直接踹門進去的時候,戚寶山從地下室裡慢慢騰騰走出來。老練的戚爺也遮不住那一臉恍惚和心事重重,走路都有點晃,曆經一場耗神的攻心戰,後脊梁都出汗了。“幹爹。”嚴小刀又是瞬間平移橫在戚寶山面前,心都揪着。“沒砍他,汗毛都沒沾他的,你就放心!”戚寶山心裡憋屈一口氣,沒好心情。“多謝幹爹仁義。”嚴小刀将聲音壓低,自知有愧。戚寶山原本也不準備把淩河怎樣,淩河背後一定有一番籌謀暗處安排着人馬,他不敢動,但對幹兒子他敢。他眼帶潮紅盯着嚴小刀:“你跟我來,有話對你講。”出了地下室再上到二樓書房,房門阖攏将内外一切聲音隔絕。戚爺猛一轉身,對身後近在咫尺的人使出了整條胳膊的力量,爆發力驚天動地,狠狠扇在嚴小刀右半張臉上……這一下太重了,成年男子的手勁是可以将人打殘打聾的。嚴小刀眼前一黑漫天金星亂噴,自知眉骨一定爆了,但還是硬扛住了。他用腰力撐着以硬碰硬,腳下一步沒躲,一股黏稠的液體從他眼皮上遊移而下,帶着尖銳痛感,倒是與胸肋的傷處遙相呼應了。“疼嗎?打你打得疼嗎?”戚寶山沒有再打第二下,也是極度的心疼,捏住他臉,雙手把他的臉攥到手心裡用力撫摸,“小刀,打你都不是因為姓淩的小子,我佩服淩河,他真厲害,生子當如淩河,養兒子就應當都養成淩河那樣!“我打你是因為你自己犯蠢,你竟然信他!……從頭至尾被他騙了、耍了,還為他兩肋插刀,我以為你比渡邊仰山那個老蠢貨聰明可你沒有,你親眼瞧見渡邊家怎麼被整得一敗塗地,下一個就是簡家、遊家,你還信那個人,我一巴掌能打醒你嗎小刀?!”嚴小刀無話可說,有些事他與幹爹想法背道而馳,但也不必糾正反駁各人的立場三觀。“我不會毀您的基業讓您受害,也不想讓他受委屈。”嚴小刀說話時因眉骨綻開出血,表情壯烈而凝重。從頭至尾被騙這事他心裡有數,說到底是他心甘情願被騙,故意裝瞎。如若不是他裝瞎,淩河真能在他身邊耗這麼久安然無虞,還能作妖?更多詳情他不願對戚爺講出來,不願與任何人分享,那是屬于他與淩河之間的情感隐私。兩人或許不能在一起了,偶爾内心回味他平生抱過、吻過的唯一一個男人,以後也不會瞧上第二個,權當做個念想。……那時在地下室裡,戚寶山拎過丢棄一旁的雞毛撣子,用小棍尖端在布滿灰塵的地闆上寫下四個大字,也就是四個人的姓氏,他與淩河都心知肚明。戚寶山當着淩河的面,一一點着這四人姓氏,默不吱聲将他自己的“戚”字兩筆劃掉,拿雞毛撣子扒拉着其他三位:“這是你名單上恨之入骨想要找的人對嗎,小淩先生?”淩河不置可否,就是默認了。戚寶山坦誠道:“你我都是生意人,隻講求成本和利益,這個買賣你穩賺不賠。“你盡管放手去幹你的,我總之不攔着你,你也不要再找我麻煩,陽關大路你我各走一方,從此井水不犯河水。”戚寶山又一撣子戳到了淩河心口,他在那些姓氏旁邊,寫下筆迹勁道的一個“刀”字。“我就養這麼一個兒子,也是我十幾年的心血。小淩先生你也是夠精明,你隻要拿住了小刀,将來我戚寶山這份家業,不都變成你們兩個的?你敢說你不是以此手段謀奪我的家産?……你這筆買賣可真不吃虧啊。”…………“呵,想謀奪我的家業,還要奪走我這麼多年嘔心瀝血的栽培……”戚寶山仰面長歎讓眼底泛出濕潤,猛地用力将嘴唇按上小刀挨打受傷那半邊臉上。嚴小刀下意識沒敢躲閃和推拒,面部卻比剛才直接被打更感到刺痛,心情陷入突如其來的起伏和驚詫。他一動都沒動,戚爺竟貼着他臉摩挲着吻了很久,最終逼得他側過臉去,尴尬地撤開一步。戚寶山嘴唇和手指上,沾的都是他的血。動情的眼神和戰栗的指尖好像迸發出内心某些從未暴露示人的癫狂情緒,這讓嚴小刀不太理解,沒見過。他也不喜歡旁人對他身體上的親近接觸,很不習慣。其實他與淩河也沒有頻繁親密的耳鬓厮磨。戚寶山唇中央殘留一點紅,用溫濕的毛巾替他擦掉傷口血污,說:“小刀你放心,我不會就這麼輕易把你拱手送給别人,絕對不會……他就甭想。”這話莫名其妙且十分不善,逼得嚴小刀心裡又是一沉……你要把我拱手送誰?戚爺也來不及再抒發胸臆,在這時突接短訊。這人隻往手機上瞥了一眼,臉色竟然比剛才跟淩河談交易條件時更加焦慮難看。戚寶山倉促道:“還有話回頭找你說,晚上或明早你過來我家裡,我們再談。”嚴小刀點頭應了。戚爺匆忙地連夾衣外套都沒有系好,即便房門嚴絲合縫,牆壁也足夠隔音,他也不放心在幹兒子家裡回這個電話,大步下樓就出門去了,另尋穩妥他處。……戚寶山接到一條短訊:【老二,快兩年都沒見面,咱老哥倆也該談談這事究竟怎麼辦?】那短訊号碼一直在他手機通訊錄裡,隻是輕易從不聯系,署名是“遊”。……戚寶山前腳剛走,留下用大号鐵鎖鎖住的地下室小門。嚴小刀用藥膏紗布粗劣地拾掇過面部傷口,迅速又開了鎖奔回地下室,确認淩河胳膊腿還在不在。房間陰濕昏暗的燈下,淩河擡眼一掃嚴小刀這副剛被人修理過的尊容就什麼都明白了,兩人彼此了解到已不需要煞有介事地噓寒問暖,“您這張俊臉被誰打了”。這世上,除了他戚寶山,還有誰敢打嚴小刀的臉都打出血還不怕被戳個三刀六洞啊?淩河把臉狠狠扭向一旁,不說話。越是心裡惦記的,他越不想見,因為見面無話可說,說的都不是自己真心所想。地上癱着被折成兩截的雞毛撣子。當然,那幾個大字也都被抹掉了,包括那個割人肺腑的“刀”字。嚴小刀說:“搬回樓上嗎?這太潮濕,對你腳傷不好。”淩河答:“不用,搬上再搬下的麻煩,多住幾天怎麼都能習慣。”嚴小刀:“……”淩河很無所謂地笑了,擡手一指房間角落:“你看,這地下室還有個獨立衛生間,我住很方便。”嚴小刀知道那衛生間髒得要命,從來沒人打掃,想不出淩河這樣的人還能忍。他又默不作聲地俯身下去,察看淩河的腳傷痊愈情況,給這人重新換一層藥膏和繃帶。淩河很想吼嚴小刀“你這個大妖精快離遠點别再來引誘勾引我了”,恰在這時楊喜峰急步從樓梯跑下來,又怕打擾他二人說悄悄話,頓了一下,還是低喊道:“大哥,那什麼,門外有條子找……我是說,市局刑警隊的薛隊長找您,好像要問您麥先生那個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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