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算人?他算什麼人?!”淩河氣得幾乎吐血,深刻的嫉妒澆注在無邊的醋火上在頃刻間燃起了燎原的暴怒,“麥先生傾國絕色豔冠群芳,活着的時候就得嚴總愛護疼惜青眼有加,如今命都沒了還能讓你朝夕不舍念念不忘,你的心肝寶貝不知廉恥死在别的男人床上你就對我發瘋撒野——”隻可惜他的聽衆在混亂燒腦的一刻,沒能理解那十分明顯的吃醋意味。下一秒是肌肉掙紮扭結之後骨骼被拆分開的極為細微卻極其駭人的聲音。聲音越小,事兒越大。淩河話音未落,最後若幹個字被卡在喉管中。撕心裂肺的劇痛從他腳踝猛地直蹿上小腿骨,持續不斷且愈發強烈如同電擊一般,劇痛攪動着鑽入他尾椎與中樞神經,像一道利鑽切割撕裂他的腿。一條右腿一下子在那排山倒海劇痛中快要失去知覺,他感覺不到右腳的存在。從那疼痛襲來的位置他判斷嚴小刀拆了他右腳腳踝。淩河的冰綠色瞳孔緩緩擴大,呆怔的視線緩緩穿透天花闆,三魂六魄飛出天外。他的視線越過了眼前人與他同樣痛楚的臉,越過碧海藍天之間染着金光的雲端,越過四手聯彈悠揚暢快的鋼琴聲,越過一地火紅色的山茶和杜鵑……過了很久,很久,才艱難地将魂魄收回七竅,讓嚴小刀的身影重新映上他幹澀的眼。他整個人陷入無法控制的戰栗,卻仍死咬着唇,沒有哼出一聲。下唇綻出粉色傷口,洇出一大顆血珠。折磨與反抗皆是無聲,屋内一片死寂能聽見那快要斷掉的腳踝無意識進行神經性抖動時腳骨摩擦出的聲音。“麥允良是不是你害的?”嚴小刀用粗糙的手指輕輕摸過淩河的頭發,淩河的臉,再摸過淩河的嘴唇,眼眶突然紅了,比淩河所受的肉體之傷更痛十倍百倍,“下一個是遊灏東,對嗎?”“再下一個,該輪到我了,你原本計劃什麼時候對我動手?“條子就快扒皮扒到這了,戚爺後天就到,你以為他看不出來你都幹了什麼?“就算為了我們兩個,你給我說句實話,你準備怎麼‘處理’我這個罪人?你又讓我應該把你怎麼辦?”嚴小刀是那個對淩河下手的,卻也是低聲下氣懇求的。淩河沒有應答,汗水從這人發根、額頭、鼻尖發散式的奔流,一顆一顆汗滴劃過脖頸上青色筋脈,然後他聽見另一側腳踝被分筋錯骨的聲響,骨骼尖銳的疼痛鑽入他的心,翻江倒海将他撕裂。“淩河,你說過你的腿已經沒有知覺了。”“如果沒有知覺,你就不會感到多少疼痛,你為什麼還會發抖流汗?”嚴小刀的聲音也不像自己的。兩人對一切已心知肚明,說出的話,以及沒說出口的話。有那麼一刻,嚴小刀今天頭一遭似乎辨出淩河掩藏在面具下的真實情緒。這樣冷酷乖張的淩河,有那麼一個瞬間,臉上也曾暴露出防線坍塌時的心碎和崩潰。對于淩河這樣一個人,這已經算是很大的失态。“小刀,你害我。”“麥允良那樣的人算什麼?我弄死他又怎樣。嚴小刀,我害過許多人,但我沒有害過你,我傷過你嗎,我害過你嗎……”“我從來沒有害過你,你卻這樣害我,你竟然下手害我。”……隻是這種真情流露式的崩潰轉瞬即止,重新收斂化作一層堅不可摧的軀殼。淩河仍然是那個裹一身尖銳戾刺的淩河,高昂着頭,即便身陷絕境也毫無孱弱之态,絕不哼出一聲,絕不會對眼前人求饒。示弱、跪舔、求饒等等這些詞彙,就不在他的字典裡,從小就沒學過。“你什麼時候打算對我說實話,就喊我一聲,或者喊疼也成,我聽得懂。”嚴小刀眼含痛苦面色鐵青,起身而走時發僵的脊背仍然挺直,大步邁入走廊,重重地拍合上卧室的門。一網打盡堂堂簡約集團董事長家的手足同胞簡銘爵先生,進了警局就如同一隻掉進鹞子窩被卸了妝扒掉華麗皮毛的秃尾巴雞,甭管往日你是何種的風流倜傥、氣定神閑,坐進這間鐵栅排開的審訊室,那就是要被千錘百煉煉出你的原形,錘出你的屎尿來,不現出原形甭想跳出經驗豐富的老鹞子的爪心。簡銘爵頭發蓬亂着,布滿血絲的眼珠子略突出地挂在一對眼眶内,像是快挂不住了時刻就要七零八落脫到地上,就要繳械投降了。他面前桌上,平鋪着警方從垃圾山裡查獲的帶血的衣物鞋子。薛大隊長沒跟簡二爺拍桌子動粗,很客氣的。他隻是派人到臨灣新區山腳下的垃圾山裡去翻了最近兩天的“新貨”,以不動刀槍的方式逼着簡二爺速速向無堅不摧的市府刑部衙門老實交代。簡銘爵的大下巴抖動着,黔驢技窮之時伸手管薛謙要一支雪茄。薛謙像老哥們之間吐槽一樣,湊近了坦誠道:“局裡不給我們報銷雪茄,特别摳兒,就沒這筆經費,我就抽十幾塊錢一包的這種煙了,您不想抽這個,我這還有爽口耐嚼的茶葉根!我們條件艱苦,您湊合選一樣吧。”簡銘爵兩扇腮幫子凄涼地抖動,一地寒風掃過落葉。薛謙松一松制服領口,語重心長地開始心理恐吓:“簡先生,監獄裡條件會更艱苦,茶葉根都是隔夜的,牢頭大鋪二鋪嚼剩下從嘴裡吐出來的再給你嚼,可黑了!不管是不是您做的,您坦白,我們一定從寬。”簡銘爵高大的身材瑟縮在襯衫下,交代過程中不斷被薛隊的廉價香煙嗆得咳嗽:“我、我就是那晚,找麥先生約一下,真的就是稀松平常的約個炮,他說一早就要回港了……“那酒店新建的,特高級,他說床是特制的很舒服,我們就選擇了那家酒店。“我也不知怎麼會進梁有晖那小子的房間啊,麥先生開的房他告訴我房間号碼。酒店房間總之都長一個樣子,進去都是一塵不染的,鬼知道那是誰的房間!“我、我就跟麥先生做了……薛隊長,您說兩個大男人嘛,約會還能幹什麼,麥允良他又不是未成年,我沒有猥亵未成年啊這種事你情我願的……”簡銘爵抖着拿煙的手指為自己脫罪辯解。“所以是麥允良開的房?”薛隊長當然知道兩個成年男人深更半夜特意去高檔酒店開房是要做什麼,肯定不是閑聊天或者鬥地主,他眯細了很有神的眼睛卻話鋒一轉,“但是,那些極富有想象力的很刺激的進口玩具,好像不是麥先生帶去的吧?”這才是真章,簡銘爵面色遽然漲成豬肝色,卻不是因為羞恥害臊,這人懂什麼是羞恥害臊?簡銘爵是在極度緊張焦慮之下失态,快讓自己憋窒息了,赤紅色再緩緩刷上一層難看的粉白,臉變得煞白,燃着紅星的煙灰從手指間撲撲簌簌亂掉:“就是助興的一點小玩意,圈裡人也都常玩,沒什麼新鮮的,讓薛隊長您見笑……”“助興的小玩意,卻要了麥先生的命,對嗎簡先生?”薛謙眼神一凜,上身前傾真視嫌疑人,緩緩說出的話一擊即中,“那隻死死扣在麥允良頸部帶有鋒利鋸齒的狗項圈似的東西,是您的特殊癖好麼?”簡銘爵額頭生出黃豆大的汗珠滾落眼睑和腮幫,彙成溪流聚在他暴凸的下巴颏上,最終“吧嗒、吧嗒”掉落桌面,敲動着屁滾尿流坦白從寬的節奏。他簡老二自诩器大活好、風流博愛、萬柳叢中攀花過的一名老司機,開車經驗豐富且技術高超,他也萬萬想不通,随便玩玩竟能玩出一條人命!對方偏偏還是個有名有姓的明星,任他塞錢疏通恐怕都擺不平的一條人命啊……麥允良也是身經百戰“百折不撓”的老江湖、老花瓶了,明明平時很禁折騰的一個人,怎麼會,那天怎麼就會……簡銘爵是親眼瞧着那事發生的。血。止不住的血。……血從麥允良脖頸處以噴射的方式四濺了出去,濺在床上,濺在枕頭上床頭燈罩上以及牆壁上,還有驚呆了的趙绮鳳那女人的臉上裙子上。簡銘爵那時陷入驚恐的嚎叫,撲上去想解開那可怕的從玩具變殺器的東西,但那魔鬼兇器解不開了。他想用毛巾替對方捂住傷口,然而毛巾也迅速染成血紅……簡老二是個醫學常識上的白癡,不懂急救,極其無知。他隻懂一些他這樣人所必備的生理衛生知識,上學時念的最優課程就是生理衛生課本的某幾章相關章節,整天琢磨男女下半身那點事。然而,當麥允良脖頸動脈破裂血濺三尺的時候,他徹徹底底吓懵了……他裸着的身體上也裹了一層對方的血。他平生最恐懼和魂飛魄散的時刻就是那時……麥允良臨終前容顔仍然俊美,雙眼半睜,像是死都不瞑目又好像終于從恥辱痛苦的半生中解脫了。這人一隻手五指還死死扣着簡銘爵的腕子,靈魂出竅似的要抓着某人一起邁上黃泉路面見地獄判官。簡老二被吓得死掙活掙,與個死人拉扯角力拽了半天,把兒時吃奶的力氣都掙出來,才不至于被逼得當場把麥允良手腕手指剁掉。他驚跳着滾下床去,将血迹又沾到地上、沙發上。他去洗手間沖掉手上的血,粉色的血水順着下水管盤旋着流走。他然後從地上摸起一件一件衣服胡亂地穿上,西裝馬甲都系錯了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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