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大人的脾氣,是習慣了把下面人吆喝着當驢使喚,哪怕嚴小刀根本不是他的人、不用聽他差遣:【就今天,現在,你趕緊過來見我。】嚴小刀無奈地捏自己眉頭:【叔,我真的不太方便,走不開。】鮑正威快要上火了:【你哪呢,老子找你去?!】嚴小刀趕忙說:【不用,是我照顧不周,您說個時間地點。】鮑正威毫不客氣:【就現在,鵲芳路101号蓮心茶塢,我在包間等你。】……嚴小刀托付經理及幾名手下辦事員照看桑拿包間的客人,自己急匆匆直奔車庫取車,打個時間差趕往鵲芳路。鮑局長見嚴小刀次數并不多,确實有重要事才招呼他,而且非常謹慎,每次都換個地方,更不會在局子裡召見他。這是一家私人茶餐廳,白天賣些西式簡餐,招攬附近的白領上班族,晚上就供應咖啡、茶和甜點,滿足小資男女的社交需要。茶塢内裝潢很有情調,進入走廊包間需要先淨手淨臉,再換上棕榈葉手工制作的拖鞋。嚴小刀覺着,這地方可真不像鮑局長能瞧上的品位,這是得有多麼謹慎多麼隐蔽,挑這麼個男女約會場所來跟他談案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局座最近枯木逢春老樹開花了呢!一排暗黃色小燈籠在廊下搖曳,嚴小刀找到局長大人約他的包間。鮑局長伸腿坐在包間茶幾旁,兩隻拖鞋被粗暴地扔到牆角,戴着眼鏡在看手裡文件。這人擡起眼皮從眼鏡邊緣散射出兩道視線,算是對嚴小刀打了招呼,伸手一拍旁邊的蒲團。嚴小刀恭恭敬敬一颔首,坐到鮑局長身旁,給對方斟茶敬茶。鮑局長嘲諷他:“這會兒耗子見了貓似的跟我假客氣,剛才死活都不敢來見我?”嚴小刀笑說:“耗子就是不敢見貓麼。”鮑局長又跟家長管孩子似的質問:“你剛才在哪吃喝嫖賭?我都想直接抄你的窩去。”嚴小刀連忙說:“您可别去,我在‘雨潤天堂’,您老别跟着我這種人犯錯誤。”鮑正威罵了一句:“不知廉恥,小王八蛋你等着,趕明老子就讓掃黃組的人抄了你們那個老窩。”嚴小刀見了閻王就是一副門下小鬼的笑臉:“您抄那家店之前,一定提前跟我打聲招呼,别把我堵在裡邊。”鮑局長拿嚴小刀沒轍,但又一直對小刀存有幾分欣賞,知道他與其他那些人還是不一樣的,跟戚寶山更不一樣,是有機會拉攏、感化的“中間分子”……他見嚴小刀純以私人身份、私人關系,上不得台面,但是為公務,不為私情。府衙内的判官私下籠絡幾名道上的線人,這點小事即便将來被同僚知道,也挑不出大的瑕疵。鮑局長變回嚴肅面孔,拿出文件談正事:“就是一件兇殺案子,卡在法證這一步有點走不下去,麻煩你幫我們看一看。比較重要的屍骨照片都在這裡,首先這事你自己要保密、嘴嚴;其次,你幫我看看,這人怎麼死的。”嘴嚴保密這一條,嚴小刀絕對能夠做到,因為他一點都不笨不傻,他與鮑正威私下見面的事,絕對是瞞着戚寶山的。按照舊時江湖規矩,他現在做的事就是暗通刑部衙門吃裡扒外,在幫派裡要被砍手指的……沒有任何關于時間、地點、案情等等進一步的背景介紹,鮑局長作為這一行當的老江湖,對保密原則非常了解也極為謹慎,每次找嚴小刀做事,就抛出幾張照片或者一件證物、一把刀讓他看,其它一概都不透露。有幾回嚴小刀還是事後讀到新聞結案報道才明白,這案子好像自己曾經幫條子掌過眼。找嚴小刀來掌眼死亡原因,一定與刀傷有關。照片不标注任何信息,嚴小刀看了幾眼就覺着,這東西沒法辨别。這是一堆屍骨,而且殘缺不全。公安給這堆屍骨拍攝了盡可能詳細清晰的各個部位骨殖照片,但是顯然,這屍骨腐爛腐化太久,死了不知多少年。嚴小刀盯着那些照片感到莫名其妙:“死多久了?太難尋找痕迹了。”鮑局長審視着他,不回答細節問題。嚴小刀問:“有别的證物嗎?衣物,遺物,或者兇器。”鮑局長用最細微難辨的動作搖頭:“要是那麼容易看,我們有經驗豐富的法醫,我還找你?”嚴小刀又問:“法醫怎麼講?”鮑局長看出嚴小刀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硬嘴葫蘆:“法醫說了,骨殖上全部是刀傷,但是,局子裡任何一位職業法醫,畢竟都是象牙塔裡的大學生,平生經曆就沒邁出過化驗室和停屍房,沒有真正拿刀出去砍過人。”“……”嚴小刀沉默着看了足足二十分鐘。鮑局長非常有耐心,也不催他,但也輕易不放他走,就坐那喝茶養神盯着他。領導都這麼盯下屬幹活兒的,看不出個結果你就給我坐這兒看一宿。嚴小刀也是謹慎,想好了确認了才敢說,不能胡說八道。他為什麼謹慎?鮑局長找他一定是棘手大案,他無端想起前一陣請幾位警官朋友吃飯時的八卦,警方找到了十幾年前一樁大劫案主犯的遺骨。鮑局長總之堅不透露詳情,嚴小刀純是猜測,如果這就是那堆白骨,這名嫌犯确實遭到了暗算、報複或者純屬報應,被亂刀分屍了!人在江湖混,哪能不挨刀,世道有輪回,一報還一報。他最終将一堆照片按一些順序平攤開來,開始講解:“叔,這人死得比較慘,兇手……我認為至少有四個人。”鮑正威那一雙鷹隼般淩厲有神的眼,眸子仍像精明強幹的年輕人那樣灼灼發亮,眼神示意你繼續,快說。嚴小刀道:“時間過去太久,這人爛了至少十幾年,肌肉紋理不可能找回來了,關鍵部位的骨頭接縫關節還是能看出一些。他應當是活着的時候被砍,砍了很久,許多刀,最終死後被分屍。“這裡這處腿骨痕迹,看起來像骨折,而且是沒有修複過的骨折,可能當時發生一場激烈打鬥,從高處墜下,骨折,被人追砍,寡不敵衆,最終死亡。“還有一些被腐蝕過的痕迹,應當是死後埋了沾染到金屬腐蝕物吧……”鮑正威突然打斷他:“你别扯其它的,你就給我說重點,四個人。”法醫都沒敢報這個數,竟然四個人,可就一下子讓案件複雜程度呈幾何數疊加了,卻也撕開了許多突破口。嚴小刀深吸一口氣:“但凡用刀,每個人的手法、力道、角度,都是不一樣的。無論是殺手,還是廚房裡做飯的廚子,刀工就像指紋一樣,可以将每個人都區分開來。”鮑局長問:“是比較專業的行家做的麼?”嚴小刀笃定地搖頭:“不是,刀用得非常不在行。”鮑局長确認道:“是跟你比,用得不在行,還是……”嚴小刀搖頭:“完全就是一群生手、烏合之衆,偶發情況下随機殺起來了,亂刀胡砍。”鮑局長問出最實質的關鍵:“既然是胡砍,你怎麼能判斷出是四個人?能給出這四人的肖像嗎?”嚴小刀一手半握拳掩住口唇,思索着叙述他腦補的故事情節:“所有的人都沒有經驗,不了解砍哪個關節能最幹脆利落地制服對手,所以費了許多刀。其中有這麼一個人,還算冷靜不笨,眼比較毒,砍了幾個很有殺傷力的部位,迅速卸了死者的反抗能力。關鍵是,這人應當是個左撇子,砍在骨頭上是從左側傾斜進入,痕迹被磨蝕得已經非常細微,但我認為他是左撇子,跟我……跟我使刀方向是反的。”“第二個人非常奇怪,要麼是瘋子,要麼智障,或者更像是精神有些特殊障礙,心理很變态。他留下痕迹是刀尖完全沖下,從上往下直不愣地戳下去……”嚴小刀講故事還自帶一套标準的動作示範,直接用鮑大人都沒看清的方式從腰間捏出一柄長刀,在桌面比劃示意,“一般人沒有這麼做的,像小孩在亂搗東西,他往下這樣連續戳了許多下,動作機械重複,力量相當大,屬于他的刀尖痕迹集中在死者胯骨、骨盆這個部位。”“第三個人,是唯一不确定性别的,其他三人都是男的,這個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子,甚至可能是個孩子,因為他的力氣太小了,膽子也是針别兒大小,我都不理解,他為什麼還要下刀呢?”嚴小刀半眯着眼,仿佛已置身于那黑暗的雨夜荒郊野外充斥着血腥氣的案發現場,一群人劫财越貨露出猙獰的面目。鮑局長身體前傾,聽得十分專注:“怎麼叫膽子也小?”嚴小刀說:“第三人痕迹全部在死者腳上,而且刀痕淺淡飄忽,至少指向三點猜測,他是在對方已倒地不能動彈時劃出的痕迹,多他幾刀少他幾刀其實無所謂;他離死者相對較遠,待在腳的方位遠離死者噴血的面目脖頸,說明他膽小害怕,具有正常人對死亡的恐懼感和同理心;他力氣小或者膽怯,哪怕隻是砍腳,都軟弱無力,若不是腳上皮膚肌肉很薄,輕微碰觸到骨骼,他都不可能留下讓人察覺他存在過的痕迹。”鮑局長手底下快速地畫出位置圖和記錄關鍵要素:“所以這人可能是主犯身邊的跟班?”嚴小刀憑他多年經驗道:“一般做跟班的下手才更狠,身份地位高的人不必親自動手。畢竟,誰都更希望在達成一樁目的的同時,血卻沾在别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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