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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士林也知自己宦海沉浮，平時為了在清流一派中維持聲名，得罪了不少人，保不準哪一天就有事敗或是被削職抄家的危險，放在自己這處确實是有極大風險。而自己顯然也無法親回月落，把東西交到四師兄手上。但他仍忍不住問道：&ldo;教主打算将東西交給何人？眼下送回月落也來不及了。&rdo;衛昭起身，道：&ldo;我想把這些東西托付給一個人，如果我回不來，就請他帶去月落，交給四師叔。&rdo;&ldo;哦？何人？&rdo;&ldo;他是一個君子，一個當今世上，最了解裴琰、也最有能力保護這些東西的人！&rdo;京城大雪，位于京城以北二百餘裡處的朝陽莊更是覆于積雪之下。黑夜，雪地散發着一種幽幽的冷芒，亥時末，一隊運送軍糧的推車進了河西軍軍營。高成得禀，便親至糧倉查看，他持刀橫割，&ldo;唰&rdo;聲輕響，白米自縫隙處嘩嘩而下，高成用手接了一捧細看，冷冷一笑，什麼也沒說，轉身回了營房。剛進屋，他面色一變，但馬上又若無其事地将門關上，吹熄燭火，帶着一點怒意大聲道：&ldo;都散了，不要杵在外面。&rdo;值守的親兵知他最近心情不好，恐成被殃及之池魚，忙都遠遠躲開。高成跪下，低聲道：&ldo;王爺怎麼親自來了？天寒地凍的。&rdo;莊王坐于黑暗中，眼眸幽幽閃閃：&ldo;我不親自來和你交待怎麼行事，放心不下。準備得怎麼樣了？&rdo;高成壓低聲音道：&ldo;我昨晚沿裴琰提供的地形圖走了一遍，由馬蹄坡至皇陵，确實有一條隐蔽的山道，可以繞過錦石口京畿大營。隻是需穿過一處山洞，山洞内有巨石壅堵，隻可容一人匍伏通過，估計這處得耽誤一點時間。&rdo;&ldo;如果太早動兵，怕會引起懷疑。&rdo;莊王沉吟道。高成道：&ldo;也不能用火藥炸石，我倒有個主意。&rdo;&ldo;說。&rdo;&ldo;還有十天的時間，可以找些石匠來，将那巨石鑿開些，事畢将他們殺了滅口便是。&rdo;&ldo;隻有這樣了。&rdo;莊王點點頭：&ldo;大祭是巳時準時開始，我和裴琰、三郎會将父皇還有太子拖在方城上，讓他們不能下方城發号施令。三郎會讓光明司衛控制皇陵内其他地方。你一聽到鐘響，便在這個時候迅速拿下皇陵外姜遠的禁衛軍，然後換了禁衛軍的衣服，開進皇陵，隻說靜王在京城謀逆，你們奉旨進陵保護皇上。你讓一部分人控制文武百官，其餘的人上方城除掉父皇和太子，控制住裴琰。&rdo;高成訝然：&ldo;靜王不去皇陵嗎？&rdo;莊王冷冷一笑：&ldo;哼，裴琰要利用我，我就反利用他，别以為我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我借三郎之口，允他劃關而治，讓他以為我真的是走投無路才找他。他反過來勸我不要起兵，要咱們借皇陵大祭，向父皇和太子下手，然後栽贓給靜王，他再扶我上台。我估計，到時靜王肯定會裝病不去皇陵。&rdo;高成也想明白，高氏傾覆的仇恨滔天而來，咬牙道：&ldo;這是他慣用的伎倆，借刀殺人，過河拆橋！&rdo;&ldo;不錯，他想借我們的手除去父皇和太子，然後把罪名推我們身上，說咱們謀逆，他就可扶靜王上台。嘿嘿，他打的如意算盤！不過，三郎早就想到了這層，他讓我假裝上當。隻要我們一起事，陶行德就會帶人在城内将靜王殺掉。靜王一死，裴琰又被我們控制住，那時就由不得他了。&rdo;&ldo;王爺為何不趁機除了裴琰，說他和靜王聯合謀逆？&rdo;莊王歎了口氣：&ldo;甯劍瑜重兵屯于河西，誰敢動他？眼下我還要借他的力量來牽制小慶德王和嶽藩。等我坐穩了皇位，把小慶德王和嶽藩這邊擺平了，再慢慢處置他。&rdo;一三零、風雨如磐弘泰殿，通臂巨燭下，殷士林将撰錄好的冬闱試題一一分給内閣衆臣。裴琰認真看罷，贊道：&ldo;殷學士的題真是出得端方嚴謹，面面俱到。&rdo;董方也贊了聲，轉向陶行德道：&ldo;陶相，啊，不，陶學士，您看怎麼樣？&rdo;陶行德不再任右相後，便入了内閣為大學士，他此時似是有些神不守舍，聽言&ldo;啊&rdo;了聲，又慌不叠地點頭：&ldo;好，好。&rdo;董方道：&ldo;既然大家都沒有什麼意見，那我就将試題上奏聖上，恭請聖裁。&rdo;靜王起身，笑道：&ldo;既然定了，那本王就先走一步，李探花還在&lso;暢音閣&rso;等本王呢。&rdo;衆人都知他素來風雅，也愛結交一衆文人墨客，這李探花才名甚著，是他近來着重結交的文人。便都道：&ldo;王爺請便，我等也要回去了。&rdo;一衆大臣出殿，董方将折子再整理了一下，正待去延晖殿，卻見陶行德仍坐在椅中，神色怔怔，便走近拍了拍陶行德的左肩：&ldo;陶學士！&rdo;陶行德猛然跳起，臉色還有些蒼白，董方訝道：&ldo;陶學士，你是不是病了？臉色這麼難看？&rdo;這一夜卻出了件讓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事。靜王與李探花等一幹文人墨客在潇水河邊的&ldo;暢音閣&rdo;對爐酌飲，聯詩作畫，一幹才子又叫了數名歌姬相陪，彈琴唱曲，好不風流。這&ldo;暢音閣&rdo;的歌姬中有位叫&ldo;小水仙&rdo;的，長得甚是美豔，又彈得一手好琵琶，頗受客人的青睐。哪知當夜肅海侯軍中管帶潘輝，帶着一幫弟兄趁休假也來&ldo;暢音閣&rdo;遊玩，這幫軍爺自是橫慣了的，指名要&ldo;小水仙&rdo;相陪，聽到&ldo;小水仙&rdo;被一幫酸秀才叫去，二話不說，便直登&ldo;暢音閣&rdo;三樓。一幹才子恃着有靜王在内，當然不肯相讓，雙方開罵，一方罵得粗鄙無比，一方則罵得拐彎抹角。靜王素喜微服出行，當日也隻帶了幾名随從，這等罵戰他自是不便出面，也未及時表明自己的身份。潘輝性子暴燥，罵得一陣，心頭火起，便動上了手。&ldo;暢音閣&rdo;三樓被砸得一片狼籍，數名才子受傷，而靜王更是在混戰中被人掀到了窗外，直落入&ldo;暢音閣&rdo;外的潇水河中。所幸嚴冬，河面已結薄冰，靜王撿得一命，但已摔斷了一條左腿。第二日早朝，便有監察禦史參肅海侯治軍不嚴，放縱部屬流連煙花之地，還将靜王打傷。皇帝震怒，肅海侯也上朝伏地請罪。但因戰亂剛剛結束，皇帝和内閣商議後，命其将三萬人馬撤至錦石口京畿大營，待年關過後，再撤回蒼平府。隻是靜王腿傷嚴重，不能下床，皇帝便命他在府中靜養，不必再上朝，也不必再準備冬至皇陵大祭事宜。這邊靜王剛剛受傷，宮裡又有内侍出起了水痘。皇帝命太醫院急配良方，并将患痘人群隔離。可千防萬防，某一日太子還是發起了高燒，身上出現了水泡。皇帝也着了急，親往太子府探望，想是皇恩浩蕩，太子的水痘在數日後漸漸出破。為防破相，太醫院張醫正叮囑太子在未完全好前，千萬不能見風。于是太子精神稍好些可以上朝之後，便罩上了厚厚的鬥篷和面紗，倒成了朝堂中異樣的一道風景。京城變故叠出，岷州也傳來了震北侯裴子放墜澗受傷的消息。裴子放領聖命去梁州，在經過岷州蓮池澗時，突遇暴雪，馬失前蹄，落下深澗。所幸裴子放身手高強，不斷攀住崖邊結冰的巨石，滑落數丈後才沒有墜下深澗，後被随從救起，但已受傷較重，不能行走，在正源縣休養了兩日，才重新上路，但裴子放腿腳不便，隻能坐轎而行，自然行程便慢了幾分。裴子放受傷的消息傳入王府，裴琰正從宮中回來，依舊直入蝶園。裴夫人笑着将密報遞給裴琰，裴琰看罷笑道：&ldo;叔父那邊不成問題了，我這邊也都安排好了。&rdo;&ldo;嗯，那就好。&rdo;裴夫人悠悠轉回案後，不急不慢地執筆寫着，寫罷，道：&ldo;少君，你來看看。&rdo;裴琰走至案前細看，淡聲吟道：&ldo;飛花舞劍向天嘯，如化雲龍沖九霄。&rdo;又贊道：&ldo;母親的字，孩兒望塵莫及。&rdo;母子二人相視一笑，裴夫人放下筆，道：&ldo;你放心去吧，京城有母親坐鎮。萬一形勢危急，你不必顧着母親。&rdo;裴琰喚道：&ldo;母親！&rdo;裴夫人望向窗外陰沉的天空，緩緩道：&ldo;自古成大事者，總要付出犧牲，隻是你要切記，當機立斷，随機應變，一旦下手，需當狠辣無情，不可有絲毫猶豫！&rdo;&ldo;是。&rdo;裴琰束手，沉聲道：&ldo;孩兒謹遵母親教誨。&rdo;裴夫人微微一笑，又取過案頭一封書函，裴琰展開細閱，訝道：&ldo;這葉樓主竟是清流一派的人？&rdo;&ldo;是，清流一派從來就是本朝一支不可忽視的勢力，但他們與武林沒什麼瓜葛。可四十年前，當時的清流砥柱，内閣大學士華襄得到了&lso;天音閣&rso;的支持。清流與&lso;天音閣&rso;約定，&lso;天音閣&rso;每十年派出二十名武功出衆的弟子，暗中為清流一派作守護之職。隻是這事十分隐秘，我也是覺得這葉樓主來曆不明，依稀想起這事，傳信給師叔，請他秘查，才查出來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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