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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走啊，&rdo;見宗杭不動，蛋仔有點不耐煩，&ldo;不是跟你說了嗎，搞清楚了，是把人弄錯了，現在把你送回去。&rdo;宗杭瑟縮着起身，真到最後一刻，才知道什麼叫好死不如賴活着，使盡渾身解數，隻求能拖一秒是一秒：&ldo;都快晚上了，不好開車……要麼，明天?&rdo;蛋仔似笑非笑：&ldo;大哥，我們是把你綁來的，見不得光，難道大白天送回去?當然要選晚上……走快點!&rdo;他見不得人磨蹭。宗杭讓他吼得全身一哆嗦，還要陪着笑、點頭哈腰。他慢慢走出去，背都不敢挺直，這唯唯諾諾裡，帶隻有自己知道的小悲壯。他想好了：真躲不過去，死到臨頭，得為自己搏一把，真把他沉湖，他就觑準機會，拼死也要拽下去一個。這樣，以後事情傳到宗必勝耳朵裡，他老爹會說，這小子，臨死還男人了一把，童虹也會抹着眼淚說，我們杭杭，還是好樣兒的。所以他現在要配合，要讓蛋仔他們覺得他窩囊，這樣他們才會放松警惕。坐的還是來時的那條漁船，還是那幾個人，平台上有女人洗鍋刷碗，聽到動靜擡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像給人送殡。大湖上雲頭按低，後頭怕是要來一場急雨，馬達聲很快響起，宗杭蜷縮在船艙一角，目光在艙後的水泥塊上停了一兩秒。有些漁船會拿石頭或者水泥塊來當錨，但他記得，來的時候，船上分明沒這玩意。漁船穿過浮村，兩側的住戶有些已經亮了燈，燈光暈在尚白的天色裡，泛昏慘慘的老姜黃，宗杭強打起精神，客氣地跟蛋仔搭話：&ldo;謝謝你們啊，麻煩你了，回去了我讓我爸請你們吃飯，吃什麼都行。&rdo;蛋仔拿看智障的目光看他，嬉皮笑臉，還拿手在他腦袋上撮了一把：&ldo;哪個爸呀?&rdo;宗杭很沒骨氣地陪笑：&ldo;真爸。&rdo;蛋仔大笑，轉頭用泰語和那兩人說了幾句什麼，幾個人笑成一團，估計都覺得他蠢到讓人費解，蔑視一起，警惕心消了大半，連拿東西罩住他以避人耳目都懶得費事。宗杭笑得心酸，無意間擡頭，突然腦子裡轟了一聲。他居然看到易飒。是真的沒錯，那是幢船屋，離漁船不遠，她正蹲下身子，端着個陶碗，喂一隻很大的水鳥喝水，邊上坐着個秃了一半的中年男人，敞懷露胸，手裡握了個酒瓶子。還有，船屋上有扇門，貼的是春聯，紅春聯，門楣下挂着個葫蘆，那種小時候看連環畫，八仙中鐵拐李背的那種葫蘆。他忽然血沖上腦。這家是中國人!他騰一下站起來，大吼：&ldo;易飒!我認識你!是我!&rdo;與此同時，再無猶疑，拼盡渾身的力氣，猛地躍進水中。世界瞬間失衡，鋪天蓋地的水在耳畔、鼻端、眼前漂晃，宗杭拼命撲水。他不會水，但他一定要跳。冥冥中，他覺得這幢房子，還有易飒，就是他的生機。身後傳來漁船靠近的機器嗡響，蛋仔單腳跨在船舷上，不住口地咒罵，但沒下水：住戶區的水極髒，一般都是屎尿垃圾齊下，不到萬不得已，他才不會下水。而且他看出宗杭是旱鴨子，逃不掉的。船屋上，易飒端着碗站起來，看眼前水花亂濺，隻覺得莫名其妙。陳秃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ldo;他叫了你的名字，你認識他?&rdo;易飒看水裡掙紮的人，又看船上那幾個人的臉，搖了搖頭。打破這僵局的，是黎真香。但見她一臉惶急，手忙腳亂地把船屋牆根處的船篙抱過來，使勁推向水中：&ldo;要死啦，後生仔不會遊泳，救人哪!&rdo;宗杭連灌好幾口髒水，拼死拼活抱着船篙爬上平台時，漁船也恰好靠了過來。蛋仔和一個泰國人氣勢洶洶跨上平台，擡腳就往宗杭頭上踢、往背上踩，宗杭痛得身子糾成一團，但還記得緊要事，拼命往易飒那頭爬，黎真香沒見過這場面，駭地大叫：&ldo;幹什麼呀，要死啦!不要打人啦!&rdo;丁碛聽到動靜，從c黃上坐起，不過沒出來，隻透過開着的那扇門靜觀其變：這是别人家的事，輪不上他插手。易飒冷眼看這一幕，不明白這幾個人唱的是哪一出，心中警惕多過好奇，她坐回椅子，把陶碗擱到桌面上。陳秃反沉不住氣，擡手往桌面上重重一拍，吼了句：&ldo;還有沒有規矩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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