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陸均走後的十年裡,他剛開始還會想起方一,後來總是見不到人,久了也就忘了。應該說,周圍的人都以為他忘了。他不再提起方一,也不再幹什麼都念着方一,他好像什麼也不記得,整天對着陸均章琳“哥哥嫂子”地喊,小心地抱着自己的侄兒笑開了顔。他活在自己單純的世界裡,什麼都不想。
直到有一天,他偷聽到了哥哥嫂子的對話。
“哎,我們剛走方一就死了。”
“你說這事兒我們跟不跟韶兒說了?”
“别說了吧,他都忘了。”
“也是,省得他想起來難過。”
傻子聽到這裡,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眼淚嘩嘩嘩地流了下來。他突然跑到樓下面,沖着一個方向一直跑一直跑,他也不知道他要往哪裡跑,但就是想跑,邊哭邊叫邊跑。
路人被他吓得往路兩邊讓開,眼尖的把他這個傻子畫家給認了出來,連忙舉起手機給他橫沖亂撞的樣子拍視頻發到網上。
傻子跑得極快,一會兒就沒了影子。過了會兒,陸均從後面跟了上來,看已經找不到人了,連忙拉着路人問:“你們看見……”
他還沒說完,路人忙道:“看見了看見了,他朝那個方向跑了。”陸均匆匆道了謝然後跟了上去。他已經弄丢一次弟弟了,可不能再丢第二次。
自中午回來,這天氣就一直不太好。大大的太陽被雲遮住了光,不一會兒滿天都是雲了,暗壓壓地叩在頭頂,“轟隆隆”幾聲雷鳴,雨點子便落了下來。不過幾分鐘,路面上就積了一層薄薄的水,車來車往,“刺啦啦”軋出一層層水花。
原本人來人往的街道霎時間空蕩蕩的沒了人影,這雨來得突然,沒幾個人有所準備,現在在路上舉傘的,多是舉的陽傘。大家啧啧稱奇,說這天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晴不了。肯德基麥當勞的房子裡擠滿了來躲雨的人,透着櫥窗往外看,一個男人跑了過去,過了一會兒,有一個男人跑了過去。
等傻子跑累了停下來時,他已經被瓢潑的雨淋得睜不開眼了。他站在喘了很久的氣,等着額後邊的陸均也跑來時,才直起身來。
陸均問:“你跑到這裡幹什麼?”
傻子回過頭,自己也有些茫然:“哥哥。”
“你到這裡來……”陸均喘了口氣,問傻子,“你是不是想起方一了?”
“方一?”
“沒想起來嗎?沒想起來你跑到這裡幹什麼?”陸均深吸了一口氣,環顧四周。
這裡已是高樓林立,被建成了一個漂亮高檔的住宅區,早已看不到十年前那幅荒涼的光景。曾經那一排排平房早已被挪為平底,泥坑遍地的地面也被填上了水泥,鋪上了大理石。時不時有豪車開進這小區裡,偶爾有一個穿着正式的男人把胳膊伸出小方格保安亭,對着扯住比劃着什麼。
十年過去,物是人非。
傻子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眨了眨紅彤彤的眼。按年歲,他早已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但按心智,他依舊和十年前、二十年前、三十年前一般純白。
“韶兒?”
傻子吸了吸鼻子:“哥哥,我餓了。”
“想吃什麼?”
“糖餅子。”
我已經記不得你,但你的存在在已在我的生命中留下痕迹。
*
方一死後,宿郢将他埋進了一處格外漂亮的墓園裡。那塊墓地修得格外精細,光墓碑就花了好幾萬,墓地四周種上了茉莉,天暖時,總會開出格外漂亮的花。
宿郢并沒有給方一舉行葬禮,但下葬的那天來的人并不少:陸均、陸韶、章琳、馮慶、監獄長、方一的一名獄友、主治醫生,以及一個跟方一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馮寶。除了馮慶、馮寶,其餘的人在大緻祭拜後便離開了,陸韶本不想走,但被硬拉走了。
“我是代我媽來的。”馮寶說。
宿郢蹲着給方一燒紙,看也沒看他一眼。
“我媽最近的精神狀況剛好一些,不怎麼自殘了,所以我沒敢把這事跟她說,我怕她接受不了。”
宿郢還是沒理他,周圍幾人也沒理會,隻是靜靜地站着。
馮寶也蹲下來,要給方一燒紙,但被宿郢一巴掌把手打開了。馮慶在一旁,說:“她當初但凡有一點良心,都不該不認方一,現在她自殘,她就算是自殺又能怎麼樣,兒子已經沒了。”
“你又好得到哪裡去?我媽不管怎麼樣,她現在還敢去叫方一一聲兒子,還敢把這事告訴我,但你呢?你敢跟你現在的妻子兒女說一句,你以前的兒子是個殺人犯嗎?虛僞。”
當初馮慶要認方一,被文秀麗攔住了,說了一通有的沒的的話。馮慶輾轉反側了一晚,差點就被文秀麗的話說動了,可最後到底良心未泯,還念着那孩兒曾經的天真可愛,天明後下了決心,要去把方一帶回來,卻不想,不過多猶豫了一晚,什麼都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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