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犀照水(二)
夏夜處處蟬鳴,偏京中流傳“皇帝不殺鳴蟬”之事,無人敢違拗天家旨意,就連往日捕蟬售賣的商人,都在今夏另謀生路去了。
裴郗夜行幾步,便已被夜中紛響亂得頭昏腦漲,近葉宅之後,方覺清淨了不少。
汴都寸土寸金,早些年就算是國朝宰輔,若無祖上積業,亦要租房為生。去歲他捏着假文書離開幽州,趕赴汴都科考,同榜多位進士,在及第之後仍要為落腳處煩惱——自刺棠案後,朝中諸臣再也不敢如從前一般肆意收留學子,生怕為自己惹來阖家災禍。
所幸在葉亭宴動身來汴都之前,便有一位姓“艾”的女子和她的高姓夫君為他置下了宅邸,傳言這二人乃是當今江南首富,汴都半數産業也尊其為主,他少時聽柏森森吹噓太子手掌天下商脈,如今看來,果然不假。
宋瀾還疑惑過葉亭宴的宅邸從何而來,他隻說自己遊曆江南時攢下了銀錢,倒也搪塞了過去。
葉宅位于汴都浚儀街上,不僅離皇城不遠,更臨河望街,方便消息傳遞。宅中後園内種了各色樹木,這個季節本該是蟬鳴陣陣,可他走近些也聽不見蟬鳴,便知葉亭宴定然不會學宋瀾行事,怕是早就遣人将蟬捕去了。
隻是如今卻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裴郗一路暢通無阻,從宅邸後門處輕車熟路地繞到葉亭宴房前,隔着門框見房中一燈如豆,便知他此時應當未睡,正在同人議事。
裴郗伸手敲了三聲門,喚道:“公子。”
門應聲而開,和風揚起懸在門邊的幾張白宣。
每次他進門時,先瞧見的都是正對房門處擺着的那盆病梅,他凝神瞧着,發覺比起上次見時,這病梅又削了幾枝去。
周楚吟回頭見是他,挑眉問道:“錯之夜來何事?”
葉亭宴眼上蒙了一條白紗,聞聲便擡手點了手邊另一隻蠟燭,或許是怕他看不清楚。
裴郗上前幾步,緩了一口氣,低聲道:“禁宮消息,皇後今日夜訪刑部,親手賜死了邱雪雨。”
周楚吟眉心微蹙,立刻轉頭去看葉亭宴的表情,卻見他面色不改,甚至淺淡一笑:“你緩些說。”
“是,”裴郗應了,“是元大人遞的消息——皇後遇刺一案綿延良久,雖主謀甯樂長公主已死,合謀衆人卻一直不曾處置。宋瀾将此事交給皇後,三司摸不準皇後之意,隻好一拖再拖。端午已過,若再不結案,怕會落人話柄,今日皇後見過宋瀾之後,盛裝去了刑部,親自為邱雪雨端了鸩酒。”
周楚吟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葉亭宴苦笑一聲:“你悟到了什麼?”
裴郗更是一頭霧水,周楚吟為自己添了茶,将茶盞捏在手中,表情玩味地道:“玉秋實知曉馮煙蘿乃邱雪雨,想叫宋瀾覺得皇後貳心,不料你公子橫插一腳,将此事告知了皇後——邱雪雨那一簪,抵了宋瀾大半疑心,公子尋出了甯樂長公主,更是幾可将皇後擇出去。”
“甯樂
長公主身份特殊,不能明着過三司,此事若如此結案,最終的罪責隻會落到邱雪雨一人身上——這也是邱雪雨在朱雀時,與公子商議的計策。”
葉亭宴白紗下睫毛微動,默認了他的說法。
那夜他見過落薇,回朱雀司繼續審訊,在元鳴離去之後,邱雪雨問他“我能成為你們的一把刀嗎”,随即湊在他耳邊,将如何栽贓宋枝雨的謀劃細細告知了他。
宮外瘋癫宮人、内廷諸多佐證,那句含糊不清的“公主”,根本就是邱雪雨這幾年在宮中的布置——在刺下那一簪之前,她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一天,打算以自己的性命為引,拖着宋枝雨一同下地獄。
所以那日他奉旨去賜死甯樂,握着換過的毒酒猶豫再三,沒有上來就點破自己的身份。
甯樂最終還是服毒赴死,就如同她自己所言,背着那一千多條人命,她是活不下去的。
雖說并非本意、縱然受到逼迫,那首《哀金天》到底出自她的筆下。
裴郗聽了這話,才回過神來:“我先前還在納罕,公子為何忽地将此事栽給了甯樂長公主,原來如此,邱姑娘不知内情,同長公主之間确是橫亘了世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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