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洛雪幾乎是踮着腳尖,顫抖着雙手,将一截一截白骨,扔進負責人給的背簍裡。
擡眼望去,做這些事情的人,還有很多,甚至有力氣大的男生,還會背着一兩個,缺胳膊少腿的屍體,走來走去。
每次看到這樣的場景,洛雪都忍不住渾身顫抖,那内心深處的恐懼感,怎麼壓都壓不住。
漸漸的,洛雪也發現,他們是日落而坐,日出而息,和正常的作息時間,正好相反。
可這些,都不是讓洛雪恐懼的。
其實,讓洛雪最恐懼的就是:明明一牆之隔就是戰場,可她從來就沒有聽到,戰争中那應有的,爆炸聲和喊殺聲。
周圍的一切,都靜的出奇,而他們,隻是負責去把屍體,全部撿回來,有時候是白天,有時候卻是深夜。
看着似乎是茫茫無邊的戰場,每當太陽升起的那一瞬間,就會變得幹幹淨淨。
洛雪知道這些,還是因為有一次,邊撿眼珠邊出神,她忘記了關門的時間,還是負責人,特别好心的,把她拉了回來。
至于怎麼拉的,她其實也沒看見,可她回頭的一瞬間,看到了外面的豔陽高照,綠草無邊。
洛雪不知道,那是不是她的錯覺,隻是那陽光,是那麼的刺目,空氣中,似乎還有青草的芳香,讓人忍不住駐足。
想到這裡的洛雪,忍不住看向自己的雙手,她依舊清晰的記得,觸碰那些眼珠的時候,那微涼的觸感,和那滑膩膩的感覺。
那就像是,刻印在腦子裡的一場噩夢,似是怎麼轟,都轟不走。
她那一天,之所以會走神,也是因為太惡心,因為惡心,她不敢直視這些東西,可身體,似乎就像是有本能一樣。
哪怕她的大腦,在思考着其他的事情,她也能靠着這一份本能,去拾起地上的眼珠,而她真的不想要,這一份本能。
在這戰場之上,依舊會出現陌生的面孔,去拾起那一節節,白森森的斷骨,也會有專門的人,去識别出,這些骨頭的出處,然後把它們,分門别類的裝好。
之後,會有人前來,拿走這些骨頭。
洛雪并不知道,這些骨頭會被帶去哪裡,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會做什麼。
雖然,她已經不算是新人,可對這裡的一切,她依舊一無所知。
兩個月以來,她撿過骨頭,撿過斷指,撿過五官,更撿過四肢。
這麼久過去,因為無法說話,根本無法和他人交流,擡起頭,就是那永遠不像夜晚的,霧蒙蒙的天空。
低下頭,就是如她一樣,似是被操控的機器人一樣,隻會埋頭撿撿撿的人。
而她們的負責人,換了一個又一個,而新上任的負責人,總是會說前一個負責人,已經功德圓滿了。
洛雪很想去問,這句話的含義,可她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因為她似乎,感覺不到,自己舌頭的存在,她也想過,用手去試探一下,自己的舌頭,到底還在不在,可每次舉起雙手,她就忍不住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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