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先生,您過獎了。”
“卓先生今年貴庚?”
“24歲。”
男人感歎道:“真是好年紀啊,這麼年輕就已經如此事業有成了,我回去真該說說我那個不争氣的弟弟了,仗着父輩打下來的基業,整天就想着做些亂七八糟的怪夢,和朋友搞了一個電子公司,都運行了大半年了,也沒見有什麼像樣的産品,還不如進公司幫忙。”
聽男人說這話,卓沐陽想起自己,一年前剛畢業,甚至連做夢的權利都沒有,像樣的工作找不到,推己及人,便生出好多感慨,畢竟他不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啊。他假意謙虛道:“我家境不好,就隻能靠自己,能火起來也是我做夢都沒想到的。”
男人扯出一抹苦笑,端起了自己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說:“我弟弟要是有你半點積極上進的勁頭就好了,哎,我們這些年長的管不了啊。”
小鹿這時終于從些紙中擡起頭來,她推了推眼鏡,說:“楚先生,這個我看完了,大部分我們都可以接受,但這有一條您看……”
“哪條?”男人拿起來桌子上的另一份材料,翻動着問。
“第四條第五款,就是前期宣傳這裡,我們希望貴公司也利用微博、微信這些平台幫我們做一些前期宣傳啦,其實當初您提出想打造中國的《權利的遊戲》這種大規模制作的方案是吸引我們的點,而且貴公司制作能力啊什麼的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我們兩家強強合作,所獲得的利益才能最大化的。”
“行,小姑娘,你可真是厲害啊,有頭腦,有頭腦,哈哈哈哈哈……”男人爽朗的笑着,對小鹿的能力亦是贊許有加。
小鹿推了一下眼鏡來掩飾自己羞澀,然後又說:“楚先生,您也請放心,就違約賠償這邊,我也想發表點自己的意見。您看,啄木鳥大大的人品我們可以保證的,他肯定不會涉及到抄襲啊,借鑒這種事情,他所寫出來的每一章,我們編輯部這裡都是會去網站上查重的。到目前為止,這篇小說并沒有任何點涉及到抄襲,所以您看看違約這裡能不能做下修改啊,賠得錢太多了吧。”
中年人低頭翻到小鹿指出的地方,看了會兒,擡起頭便換上了一副很正經的臉孔,說:“恕我直言,這裡是我們公司的硬性規定,因為早幾年我們公司拍攝的一部作品被人指出抄襲,害得我們承受了不少經濟損失。其實呢,錢是次要的,但是失去的名譽我們沒辦法挽回。用你們年輕人的話來說,我們是個有節操影視公司,能做到今天這個規模是有原因的。業界裡面不去在意這件事的公司挺多,但我們很在意。現在市場就擺在這裡,競争多激烈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同行想要搞我們也很輕松就能做到。既然你們這麼有自信,也不怕我們加這一條,而且花錢買這個版權,相信沒有比我們出得更多的了。”說完,把那幾頁紙放在了桌子上。
卓沐陽心裡一驚,拿起來看了看,不禁有些心虛,他的指尖都不受控制的抖了起來。可是想想金錢的誘惑,他愣是什麼話都沒說出來。不過令他覺得詫異的是,他竟然直到今天才知道網站竟然會專門組織人來查重,簡直比當年寫畢業論文都要嚴格,他自覺受到了某種侮辱。
從酒店出來,卓沐陽悶聲不吭的走在小鹿前面,小鹿倒騰着小碎步緊跟着,快到門口才追上來,“鳥大,你怎麼看起來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啊,沒有。”
小鹿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鳥大啊,得努力了,回去好好寫小說吧。”
“嗯。”卓沐陽若有所思的應了一聲。
協議簽出去的第二天,卓沐陽就感覺造勢一波接一波的朝他襲來。先是影視公司的官方微博發出了一張宣傳強強合作的海報讓粉絲們激動不已,而後小說網站又請了一批高素質水軍來幫他上了熱搜,更是有八卦公衆号放出消息說某些知名演員有望出演這部将來的“鴻篇巨制”。短短一周時間裡,輿論幾乎将卓沐陽捧上了又一個事業巅峰,他小說的訂閱量幾乎每天都在刷新網站的記錄,而且每一天上萬字的更新速度更是讓粉絲心滿意足,同人以及周邊的産出簡直鋪天蓋地,每日收到的打賞更讓别人羨慕又嫉妒。而且這次與影視公司合作帶來的正面效應不僅如此,還包括了知名漫畫公司與他簽了正本小說漫畫改編權,動畫制作也開始與他接觸,廣告商伺機而動,甚至有遊戲廠商也開始了動作,似乎一切都在往極好的方向發展。
而卓沐陽需要做的,無非就是将每日“Alei”幫他寫出來的更新複制粘貼到網站的連載界面,他就能坐享其成了,其他的事情完全由小鹿替他把管。空出來的時間,他可以刷微博、看電影、打遊戲。微博他是不太敢多說話的,留下太多痕迹隻會讓人覺得他沒有在用心寫字,畢竟他現在的人設更多是勤勞的碼字作者,無暇理會世俗。
卓沐陽從來沒想過,走上一個又一個人生巅峰是那麼的有成就感,之前的自己卑微如塵埃,被人唾棄過,也苦過累過,可如今,不堪的往事如今成了奮鬥成功的一抹軌迹,他拿這段經曆出來剖析自己,告誡世人要想成功“必先苦其心志”,但他的成功真正是如何來的,也隻有他自己心裡清楚了。
閑來無事,他還喜歡把自己在張州市圖書館做得那段演講拿出來看,他看見自己在鏡頭中慷慨激昂地講述自己過往的故事,内心就能産生無限的滿足感,這是任誰都無法與他分享的成就。
而心裡對某個人若有似無的思念,似乎也變得微不足道了。
第十四章
“摸着你的良心問問你自己,你有沒有覺得愧疚過?”
“愧疚?我為什麼要愧疚。我現在所擁有的,都是我應得的。”
“呵……”
“你别這麼笑,讓我覺得陌生。”
“你利用我為了達成你自己的目的,你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情?”
“Alei”最近出了一個新的功能,購買過寫作協助的客戶隻需要支付一定的費用,便能得到有聲的寫作服務,也就是說“Alei”可以一邊碼字,一邊讀出自己所書寫的内容。卓沐陽想都沒想就付了費,因為他覺得這種有聲寫作的模式太符合他的需求了,就如同為他量身定制一般,一是自己不用費腦子就可以知道小說的書寫進度,在他沒空關注寫作的時候,這樣面對一些提問他也能侃侃而談;二來這也是一個非常好的打發時間的辦法,平時吃飯,玩遊戲,刷微博,甚至睡覺,耳邊有個聲音碎碎的念叨,可以讓時間都占滿,人也覺得特别的充實。
這天卓沐陽與戰隊好友在網遊的世界裡厮殺正酣,購買了這項服務的他,便從家裡與“Alei”綁定的高檔音響中聽到了這段對話。
也不知道觸碰到了他哪根敏銳的神經導緻他操作鼠标和鍵盤的手不自覺地抖了起來,出招連續失敗,随後他被Boss定身後**。隊友發出來一連串的省略号表示震驚,卓沐陽敲字道歉後,趕緊從遊戲中脫身,來到了用來寫作的電腦前。
隻見一行又一行的字就像被什麼控制一樣出現在屏幕上,那段對話發生在男一和男二的關系崩潰之前,也是劇情的一個小小的高潮,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讀起來竟有點像是自己被譴責了一樣。
“Alei,能幫我對文章進行修改嗎?”卓沐陽發出疑問。
“好的主人,請問您想修改哪一段?”“Alei”停下了寫作。
“351頁的第二段到第六段對話。”
“主人,這段對話對于文章的進程有推進作用,如果删除,将會影響後續的精彩程度,請問您确定删除嗎?”
他要求删除的段落已經被選上,電腦的光标在文檔上有節奏的閃爍着,他隻需要随口說一句好,自己的心虛就會被抹殺掉。他背着手在屋子裡兜了好幾圈,衡量再三,還是說:“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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