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大興宮,仁壽殿,寅時。
楊堅在禦榻上醒來,窗外一片漆黑。冷風刮過,嗚嗚有聲。正是仲春,但長安天氣仍有寒意,不過由暖榻錦被捂住身體,通體舒泰。雖然,昨夜一直忙到亥時末才就寝,但他絲毫不覺疲倦。
南北分裂三百年,如今實現一統,無論哪個皇帝都會興奮難眠。
他坐起身,問道:“今日是誰當值?”
一名太監從帳幔後緩步現身,答道:“回陛下,今日小臣獨孤玄當值。”
獨孤玄從小淨身,原先在北周時為宣帝宇文赟太監,後又為北周末代小皇帝宇文闡做過内寝太監,勤勉敬業,獨孤皇後尤為賞識。近兩年,皇後鳳體欠佳,楊堅國事繁忙,夫妻二人已很少同榻,故安排獨孤玄貼身照料。
楊堅道:“阿玄,朕問外頭是誰當值。”
獨孤玄道:“千牛備身李淵。”
楊堅道:“傳他進來。”
剛剛披衣坐起,李淵入内拜見。楊堅道:“起來吧。叔德,今日在大興殿朝會,還要在廣陽門大宴将士,阿雄是否已檢視各部?有無遺漏之處?”
李淵起身答道:“回陛下,楊雄将軍已于昨夜再行核查,一切準備停當。此次南征将領,除清河郡公楊素尚在江州,其餘諸将都已班師回朝。”
楊堅“嗯”了一聲:“朕命楊素勒兵江州,是為了防止江南生變。然而獨缺平南行軍元帥,也是憾事。這樣吧,你即刻傳诏:命楊素長子楊玄感列班,替父受勳。”
李淵出去後,獨孤玄來報:秦王楊俊求見陛下。
楊堅對老三甚是喜愛,當即召見。那楊俊年方十九,長得英姿勃發,俊俏可人。見了父親,下跪行禮:“兒臣向父皇請安,願皇帝陛下千秋萬壽。”
楊堅含笑道:“俊兒起來。此次平南,你出力不小,不愧為行軍元帥。沒有你牽制殲滅長江中上遊陳朝各路兵馬,江南不能平定。”
楊俊起身道:“謝父皇誇贊,孩兒年輕識淺,這個行軍元帥做得糊裡糊塗的,幸虧清河郡公老成謀國,指揮若定,又不争功,把中遊、上遊的功勞都推到兒臣身上。在這人人都想争功的當口,他卻深藏功名,上表請求安撫江南,以防歸附之地再生變故,是兒臣學習的楷模。”
楊堅颔首道:“難得你小小年紀就懂得推己及人。平南是國家大事,然而多少将士等着為父給他們加官進爵?連日來,朕宵衣旰食,各方平衡,恐怕還是難以令有功之人甘心。俊兒确有大功,你想得何等賞賜?”
楊俊跪地道:“孩兒得父皇天恩到軍中曆練,已是最大賞賜。況且這次平南大元帥是二哥,我等都是協助二哥完成父皇诏命。若人人都要賞賜,為國建功、為民分憂豈非一句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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