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一抹濃烈的豔紅色如同鮮血般由西向東蔓延,寂靜的殘陽割裂了灰暗的天空,給整個世界蒙上了一層别樣的薄霧。
在這個萬鳥歸林的時間,熙熙攘攘的人群卻不約而同停在了街頭,而後瘋狂的朝着一個方向湧去。透過擁擠的人群,一捧暗紅的鮮血正在地上緩緩流淌,溫熱的血液映照着少年慘白的、毫無血色的臉,殘陽穿過人群撒在少年的臉上,早已渙散的瞳孔仿佛再次亮起生命的光。
時間回到五分鐘前,白頤貞剛結束了三個星期的高中課程,迎來了屬于自己的一天半小長假。
白頤貞早年父母亡故,唯一的監護人是自己的爺爺,也在兩年前去世了,所幸父母給自己留了一筆不太豐厚的遺産,爺爺的房子也過戶給了他,所以生活上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不必為了生計發愁。學校知道了他的情況後主動給他免了學費,每個月還給他飯卡裡充五百塊錢當做餐費。
班主任開始的時候也還激勵他努力學習,考上個好大學,改變自己的人生,但沒努力個兩天他就恢複了原樣,整天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完全沒有學習的動力,老師們也就放棄了。這不,離放學還有二十分鐘呢,白頤貞直接連書包都沒背,裝都不裝,背着手就從教室後門溜達出來了。正在上課的老師看見了也沒說話,隻是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隻裝作沒看見的樣子扭頭繼續講課了。
白頤貞揣着手慢慢悠悠的朝着學校大門走去,肆意的呼吸着教室外的新鮮空氣。那間逼仄的教室裡塞了八十多個人,其中還有五十多個男生,在學校待了三個星期沒洗過澡,那味道比廁所好不到哪去,反正自己也不學習,不想考什麼大學,與其待在哪呼吸夾雜着腳臭的空氣,還不如自己出去轉轉,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白頤貞沖着門衛大爺打了個招呼,然後就溜出了學校。平日裡來說門衛大爺絕對不會放他出去的,即使他是個特殊分子,但此時臨近放學,大門外全是來接孩子放學的家長,安全得到了保障,于是也就揮揮手,讓他出去了。
白頤貞看着外面擁擠的人群,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意味,尤其是抱着孩子的家長的目光越過自己朝裡看的時候,懷裡的孩子一聲聲一遍遍的叫着媽媽的時候,内心的酸楚一遍遍的沖刷着自己的淚腺,白頤貞深呼吸了幾次壓下了要流出的眼淚,畢竟沒有人可以依靠的他就算是流淚,除了會淪為别人口中的話題之外,再無半點影響。他低着頭匆匆忙忙的擠出了人群。望着絢爛的晚霞,白頤貞丢掉了心中的一絲不快,邁開大步順着大路往家趕。途徑一處路口,紅綠燈還有十幾秒才變紅,他也不急,慢悠悠的往前走,在熙攘的車流中享受着難得的甯靜。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正在路口等邊紅燈邊打電話的媽媽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女兒手中的玩具滾落到了斑馬線上,小女孩見媽媽和電話對面的人談笑風生,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撇了撇嘴,悶着頭就往人行道上走。而此時一輛黑色轎車為了能在紅燈之前順利通過路口,正碼足了油門飛馳而來,白頤貞聽着身後呼嘯的油門聲,再看看已經到了路中間的小姑娘,來不及多想,頓時大喊一聲:“回去!”那小女孩被他一聲大喊吓了一跳,擡頭看見飛馳的汽車,當場傻在了原地。白頤貞随着大喊一聲,整個人瞬間加速、沖刺、騰空而起撲向小姑娘,然後在空中抱住了她,随後兩人一齊摔落在人行道上。
白頤貞感覺身後一陣狂風襲過,耳邊響起了一陣刺耳的刹車聲,然後一陣燒焦的橡膠味傳了過來。“囡囡!”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喊響起,那個打電話的媽媽哭喊着沖了過來,一把搶過了小女孩,哭嚎着上下檢查着她的身體。那小女孩顯然是被吓到了,直到被媽媽抱在懷裡才“哇”的一聲哭出來。
白頤貞在小女孩被接過去的時候就悄悄轉身離開了,直到這時他的手腳還是一陣冰涼,整個人止不住的發抖,走了兩步,發現自己的鼻子裡嘩嘩的往外流着東西,白頤貞伸手抹了一下,不是血,于是松了口氣,繼續往前走,然而這時腿腳卻是一陣陣的發軟,呼吸也是愈發不暢,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于此同時胃裡也是一陣陣翻滾,讓他止不住的幹嘔,白頤貞此刻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也沒有,而且感覺越來越冷,眼前也開始慢慢發黑,然後一頭栽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白頤貞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不知過了多久,扭頭環顧了一下,發現自己仍然趴在地上,撐着手臂站起身來,太陽還未落下,仍有一抹斜陽挂在天邊,白頤貞這才知道自己暈過去了不久,他上下打量着身體,微微活動了一下,發現自己身上沒有半點擦傷,而先前的不适感也已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的輕快感,像是夏夜晚風拂過一樣,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适,好像擔了多年的擔子放下了,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他扭過頭,卻發現對面的人行道上擠滿了人,不少人拿手機拍着什麼,依稀聽見有人撥打了120。白頤貞心頭一緊:“難不成是那個小姑娘出事了?”于是趕忙往人群裡擠。就在這時,一陣風在他面前輕輕吹過,吹得他一眯眼,再次睜眼的時候,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男子,黑袍上用黑線繡滿了花紋,看起來極為不凡,他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輕輕的拍打着手心。那人就這樣定在那裡,仿佛他一直都在那裡一樣,笑吟吟的看着白頤貞。
白頤貞也立在原地不敢動彈,眼前的事情有些過于驚悚了,空闊的地帶憑空出現了一個穿黑袍的人,就在眨眼的一瞬突然出現了,還笑着盯着自己,白頤貞仔細打量着他,心裡有些疑惑,自己分明從他臉上看到了笑意,但是死活看不清他的模樣,就好像前了,下一秒就被人硬生生從大腦中抹去了記憶似的。
雖然這個男人出現的方式十分驚悚,但白頤貞畢竟是沐浴在紅色裡長大的,尤其是在這麼多人的路口,心裡也不怕他,隻把他當做變戲法的。兩個人就這樣相互對視着,打量着,半晌,白頤貞終于忍不住這樣壓抑的氣氛,主動開口道:“你瞅啥?”那黑袍男人手上動作一滞,好像沒有想到他會這樣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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