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沈淮南聯系簡安然的時候,她午睡剛醒,就聽到了電話對面在問什麼“方不方便”“阿姨什麼時候有空”這樣的問題,實在是不知所雲。
接到簡安然電話的時候,楊雅慧下班剛回來,簡安桀正值青春期,比之前又高出不少,整個人蜷縮在小凳子上,借着逐漸黯淡下來的燈光寫作業。
“安桀,台燈做完作業要記得充電,這燈買好幾年了,電池都不管用了。”楊雅慧邊炒着菜邊大聲喊道。
鍋裡“劈裡啪啦”的翻炒聲,楊雅慧隻看到簡安桀的嘴型在動,什麼也沒能聽見,她下意識高聲,“你說什麼?”
“我說!”簡安桀的語氣裡滿滿都是不耐煩,“我知道了!”
楊雅慧沒有再說什麼,緊緊抿了一下嘴唇,一晃神就聞到了一股燒焦味,定睛一看,鍋裡的白菜邊緣都已經有些發黑了。
楊雅慧連忙用手扇了扇,狠狠按了幾下形同虛設的抽油煙機,“安桀,快去把陽台門打開,被子快沾上味道了!”
簡安桀小聲嘟囔,“早就沾上了。”
他一屁股站起來,小腿不耐煩地踢了一下茶幾邊邊上的小凳子,徑直朝着陽台走去。
小小的單人間裡,廚房客廳卧室之間沒有任何的隔斷,簡安桀走了兩步就能上前打開陽台門。窗外潮濕的空氣,入了夜好像更水潤了一些,現在已經是梅雨季了——
距離他們搬出來,已經過了半年有餘。
雖然從前簡家的生活并不算闊綽,但小資還是有的,每個家庭成員都能擁有一間屬于自己的小房間,甚至楊雅慧還能有一間多餘的房間來滿足她的囤積癖,她不舍得扔任何一件東西。
可如今正好是最虛榮的年紀,簡安桀和媽媽蜷曲在郊區的單人間,站在門口一眼看到頭,甚至還能看到陽台對面的鄰居家。
學校裡大家都在攀比着最新款的球鞋,都在買着最時髦的文具,簡安桀知道媽媽在醫院的工作不容易,無論怎麼說他也不可能開這個口。
和從前那個任性話痨的二胎男寶判若兩人,現在的簡安桀沉默寡言,好像連多說一句話的耐心也沒有,簡安然在視頻通話裡見到他簡直不敢相信。
簡安桀擡頭看向衣櫃最頂上的盒子,裡面是他從那個家裡帶出來的唯一一件東西,溫思衡當初送的switch遊戲機,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動過了。
他現在好像有種,享樂有罪的感覺,每次開心的時候都會想起家裡的變故,明明這個家裡的每個人都在受苦,他開心的時候罪惡感十足。
媽媽在辛苦打掃衛生,姐姐在學校勤工儉學,而爸爸呢?他又在什麼地方,他在做什麼?
簡安然一開始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楊雅慧特地把手機放在簡安桀手裡,讓他趁機和姐姐多聊兩句,可後面不知道說到什麼,楊雅慧就急匆匆将手機從他手裡抽走了。
再接着就是她快步走到陽台,還反手就把陽台門關上,一下就在陽台和簡安然說了很久,時不時還回頭看向他,好像怕他聽到,隻留他和滿屋子燒焦白菜的油煙。
“媽,你還記得從前咱家儲物間裡那些東西都有些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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