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母瞬間痛哭出聲。每一次的精神治療對葉禹凡來說都是一場折磨,這種折磨的痛苦遠遠超過了他的精神所能承受的限度,何況那些模棱兩可的診斷和未知的催眠,讓人不禁懷疑治療到底是緩和還是惡化了葉禹凡的病。但現在,展現在他們面前的現實顯然是後者,由精神壓力導緻的健康打擊是摧枯拉朽的。這一刻,葉母想開了。有什麼能比兒子的命更重要呢?隻要葉禹凡還活着,無論他變成什麼樣,那都是她的親兒子啊!他們不會再逼他了,此刻,他們接受了命運的安排。離開前夕,芮北年接到老友的電話。鐘嶽仁在電話裡歎了口氣,道:&ldo;他們不想治了。&rdo;&ldo;怎麼會!&rdo;芮北年的心裡是非常郁悶的,從業以來,任何他經手的病人都有一份近乎完美的現病史。而此時,他被一份疑難雜症挑起了最大的興趣,正打算大刀闊斧一番,病人忽然說不治了!這對有強迫症的芮北年來說絕對是必殺技,那一瞬間他忽然生出&ldo;去求病人讓自己來治療&rdo;的可笑念頭!&ldo;葉先生他們的态度很堅定。&rdo;鐘嶽仁再次道。芮北年:&ldo;你幫我留意一下這個孩子,盡量勸說他們不要放棄治療,我回去忙完b城的事,專門請假半年來甯城!另外……&rdo;鐘嶽仁:&ldo;什麼?&rdo;芮北年忽然想到了&ldo;夏肖川&rdo;,他暫時用這三個字來代表那人的名字。本來想說,讓鐘嶽仁也幫忙查一下名字叫夏肖川、死于1984年的人,這個人還可能是個畫家,但他又覺得這事兒太詭異,還是先回去跟幾個業内的朋友商量一下再說。于是道:&ldo;沒什麼,就這樣吧,有什麼情況及時聯系。&rdo;葉禹凡住院期間,因反複擔憂自己&ldo;會死&rdo;而寝食難安。葉父葉母斟酌了一番,覺得再這樣下去,還不如把葉禹凡的病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他。得知自己隻是患了精神病後,葉禹凡顯得很平靜,那天晚上父母大吵時他都聽到了,而且這段日子,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太正常。但聽到父親說&ldo;他的身體裡有兩個人&rdo;這種論調時,葉禹凡還是驚了一下。&ldo;兩個人?&rdo;葉禹凡再次确認。&ldo;是啊,那個芮醫生是這麼說的,&rdo;葉父一邊削蘋果一邊道,&ldo;說那個人名字叫夏肖川,在你出生那一年死了,不知道怎麼會到你身上去了……&rdo;葉禹凡皺眉,夏骁川?這名字怎麼感覺那麼熟悉?&ldo;你也别多想了,現在就安心把身體養好了。&rdo;葉父把削好的蘋果遞到葉禹凡手裡,&ldo;來,吃了。&rdo;葉禹凡茫然地接了過去,剛湊到嘴邊,他的手頓時停住了。夏骁川!為什麼聽到這個名字自己腦海中就浮現了這三個字?就好像自己告訴别人&ldo;我叫葉禹凡&rdo;,腦海中的葉禹凡就是葉禹凡這三個字,而不是葉羽凡或葉魚帆!葉禹凡啃了一口蘋果,下一秒,他的想法就更加奇怪了,他竟然覺得夏骁川就是自己,這隻不過是自己的另外一個名字……&ldo;爸,你害怕嗎?&rdo;葉禹凡仿若自言自語般地問,&ldo;如果我身體裡有兩個人,這件事是真的,你會不會害怕?&rdo;&ldo;剛開始怕啊,覺得太匪夷所思了,一個人的身體裡怎麼可能出現另外一個人呢?況且還是個死……咳,那不是鬼上身麼。我和你媽媽剛聽到這個說法的那天晚上,都吓得睡不着覺。&rdo;葉父笑笑,繼續道,&ldo;但現在不怕了,要說怕,也就是人心在作怪。人為什麼怕鬼?是因為鬼長得可怕嗎?有人真的見過鬼長什麼樣子嗎?鬼也是人死後變的,按此一說,鬼魂應該長得和他活着的時候一樣。俗語說&lso;心裡有鬼&rso;,指的是人做了虧心事,怕鬼來找他算賬,那鬼就是他幻想出來的&lso;報應&rso;或是&lso;惡果&rso;。我跟你媽媽從沒做過什麼惡事,為什麼要怕鬼呢?話又說回來,咱們原來是不信鬼神的,要不是你的事,也不會去分析這些。隻要心态擺正了,就什麼都不怕了,你再怎麼變,也總歸是我們的兒子。&rdo;葉禹凡聽得愣神,他爸爸說的對,自己總歸是他們的兒子。但是,恐怕自己以後再也沒辦法像以前那麼優秀了,他得了這樣怪異的病,不但無法再成為父母的驕傲,而且還可能變成他們的恥辱和負擔。一想到這一點,葉禹凡就心酸懊惱,甚至有一點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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