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少進學時,方偶爾稱李聞為先生,秉政後,便少有提起這個稱呼。
中常侍前往廷尉府轉達皇帝聖意時,為向廷尉示好,便洩漏了陛下原話。李聞聽罷,感慨萬千,送走了中常侍,不知怎麼想起那年,陛下拜他為師不久,朝氣明朗,野心勃勃。他們從不是簡單的師徒之情,與其說教授學問,不如說是皇帝施與信任,而來借以投誠。
可在各取所需之餘,他又确實教過陛下許久。小皇帝聰明,舉一反三于她而言如飲水般簡單自然,且又好學,熟讀百家經典。偶爾也使他自豪有這樣一個靈慧弟子。
那時他卻不曾想到,聰明孩子,主意也大,輕易說服不了,而她又是皇帝,更是難以進谏。
李聞拄杖在庭中,對着一叢開得正爛漫的山茶花長籲短歎。李延代父送客回來,見父親愁緒滿懷,不免關切,上前恭敬道“阿父愁容滿面,可是為陛下婚事?”
對外人且得和善得體,對兒子便不必好聲好氣了。李聞憋了多日,一見李延,氣就上來了,尤其他還敢提陛下婚事,李聞怒道“還不是你這小畜生!”
李延無緣無故受了一通罵,既茫然又委屈,卻還不得不跪下請罪“兒不孝,觸怒阿父,卻還請阿父明示兒何處有過?”
見他還一副無辜相,李聞更生氣了“你也不看看阿琳成了什麼模樣!”
陛下私事也敢洩露!
若是她不曾說出皇帝與丞相的秘事,他何至于心煩至此,早與衆人高高興興地商議如何撮合皇帝與謝文去了。
李延一聽,原來是為李琳的事,也頗羞愧,阿琳這兩年,确實不像話。他拜倒請罪“兒教導無方,使阿父煩心,今後必嚴加管教,絕不使她給家中蒙羞。”
說的什麼話,當日在眼前且管教不好,更不必說如今在千裡之外。李聞冷哼了一聲,拄杖而去。
李延待他走得沒影了,方戰戰兢兢地站起身,拍拍膝上的塵土,深深地歎了口氣,為人子真是難,阿父近來好兇的。
李聞告了數日假,“病愈”後回朝,仍是教人纏着,說皇夫的事,李聞覺得這些大臣當真是陰魂不散,煩人得很。
但漸漸的,李聞也狐疑起來,皇帝對謝文着實太好,不說錢糧任他讨要,每有戰報都對謝文軍中多加關注,哪怕些許小勝都要狠誇上一通。使得李聞都起了疑心,興許陛下當真動了心思。
他十分高興,想着待謝文回京再看看境況,倘若陛下仍如此厚愛,他便趁勢糾集百官,請立謝文為中宮。
有這心思的大臣不在少數,其中固然也有眼紅的,謝文一旦成皇夫,謝家便是外戚了,愈加煊赫。可皇帝總對皇夫人選興緻缺缺,好不容易有了個謝文,便先别眼紅了,趕緊将事定下來才是要緊。且一些大臣也想着,有了開端,往後再要往後宮中添人,便容易了。
謝文凱旋,是一年後的春日。
匈奴幾近族滅,單于與二十四長多半成了階下之囚,押送至長安受審,唯有左賢王帶領一支三千人的部族遁逃入荒漠。荒漠黃沙漫天,無邊無際,他們貿然闖入,能否走得出來且還兩說,即便能讓他們活下來,也無力再來犯邊。
謝文入京之時,長安城中柳絮紛飛,一場春雨過後,柳絮被打濕,落到地上,沾染了塵土。空氣清新,滿城俱是春日裡香甜的氣息。
将士們沾染了血與塵的甲胄都仿佛輕了許多,不再那麼沉甸甸的。謝文率副将入宮面聖,劉藻當朝封謝文為汾陰侯,食邑萬戶,拜為骠騎将軍,掌長安守備,并當殿賜宴,诏令群臣同樂。
謝文離京前雖已加冠,卻脫不去謝家子弟的尊貴天真之氣,數年邊塞風沙過後,将他的天真稚氣洗脫,臉龐棱角分明,眼眸堅毅果決,唇角因時常緊抿有了淡淡的細紋,愈加為他增添男兒風采。
他離京前做過兩年皇帝的郎衛,是時常見她的。多年邊城風霜,乍然歸故裡,見了舊日之人,謝文也頗覺感慨,故而他在宴上,舉樽為皇帝上壽,高聲道“臣在邊城,常挂念陛下,願陛下千秋萬年,長樂未央!”
他說完這話,皇帝尚且還為如何,群臣不知怎地,紛紛将目光照了過來,謝文自腥風血雨中打磨出來的直覺,總覺哪裡不對。
劉藻心情極好,也笑着舉樽,懶懶地道了一句“承卿吉言。”
群臣刷的一下,齊整地目光轉至上首。眼看着陛下将樽中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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