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明以後,劉藻想到這幾人侍奉外祖母多年,也有苦勞,便多有頒賜,既是嘉獎,也是補償。
漢文帝有過遺诏,明令“服大功十五日,小功十四日,纖七日,釋服”,為外祖父母服喪,要服小功,是五服之中的第四等,小功之期僅十四日。劉藻覺得不夠,欲以漢文帝之前的舊儀行事。
漢文帝前,小功是要服五個月的。
除此之外,其餘細節,她也安排得極為周緻,因她這一番用心,上門緻奠之人,源源不絕,三公九卿無人不至,已非盛況二字所能概括。
然而劉藻仍無半點釋懷,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覺,連強撐出一個笑容,都辦不到,仿佛一瞬間,整個人都垮了。
她也知這樣不好,欲尋人說話,可能讓她說一說貼心話的,就隻有謝漪了。
靈堂中來的人多了,不免雜吵,至夜間,人皆散盡,又不免寂靜。劉藻是外親,守靈之事,輪不到她,可外祖母無子無孫,匆忙自旁支過繼了一名侄兒來,記在外祖父名下,延續祭祀。劉藻又覺那侄兒與外祖母并不親近,未必真心祭奠,便要親自守靈。
如此一來,不免逾制,有違禮法。大臣們少不得勸谏,禦史大夫楊敞為首,谏得甚為疾言厲色。
劉藻本就自責,隻覺不論如何盡孝,都難恕己罪,大臣們竟連這個都要制止。她不免盛怒,撿起筆來,欲親自寫诏書斥罵,奪其官位,令他歸家省過,楊敞高齡,一旦奪官,多半是回不了朝了。謝漪在旁看着,便要勸谏,如此硬争,怕是要釀成大事,陛下眼下心煩,不妨将此事交與她去處置。
不想,勸谏之語還未出口,劉藻便又停了筆,深深地吸了口氣,神色十分沮喪,與謝漪道:“從前桓師欲循序漸進,隻教儒術,我欲習治國之道而無門,是楊敞獻了太史公書來,使我自古人前鑒之中,得少許啟發。”
勸谏的話便統統咽了回去,謝漪心下歎了口氣,陛下行事,并非仁懦之君,但有主見,多半堅持,然而卻記得當初一個小小善舉,也不計較那時楊敞獻書為的是自身,隻記得她自其中得了好處,要回報他。
劉藻的臉色很蒼白,氣色也不好,老夫人逝去三日,她中間合眼的時候都少,或徘徊靈前,或端詳靈位,面上時常有恍惚之色,似乎總也無法相信老夫人當真亡故了。
故而她開口說話,也開始理事,仍是使謝漪極為憂心。
“陛下不妨下诏,先斥責,而後令楊敞提一章程來,問他要如何既守禮法,又使陛下能盡孝心。此诏一下,朝中必會議論喪期過短,也必有大臣提出恢複古禮,他們争論去了,自也顧不上陛下。”待争論出結果,這邊喪儀也當畢了。
劉藻一聽,覺得可以,與謝漪感激地點了點頭,令人拟诏去了。
拟诏用印,又使人頒布,劉藻便去堂中守靈。
謝漪除有事要忙,多數時候都陪着她。劉藻累得很,可合上眼卻怎麼也睡不着,她又滿腹的話想說,便忍不住與謝漪說了起來,說的都是小時候的事。
“年幼時,知曉了身世,也十分怨憤過,尤其此事還不是什麼秘密,鄰舍與家人總以或輕蔑或憐憫的眼神看我,就極怨憤。覺得同是劉氏血脈,武帝之孫,何以落魄至此,畏畏縮縮地活着。都是外祖母勸的我。”
她記憶中就是與外祖母相依為命的,自是有許多往事可說。從前劉藻也不會與人說起,這些事,都是她落魄時發生,說了倒像是求人可憐。
可對着謝漪,她就不會有這顧忌了。她有什麼事,是謝相不知的呢?她隻恐自己過于絮叨,緻使謝相煩她。
于是說不幾句,她便有些窘迫,草草說了結語:“多虧外祖母,否則,我必是一個憤世嫉俗的性子。”
謝漪哪裡會煩她,她隻擔憂陛下熬壞了身子,與她接話道:“老夫人待陛下有恩。”
靈堂缟素肅穆,燈燭不時晃動,又因是夏日,恐屍身腐爛,堂上放了許多冰,其實是有些陰森的,可劉藻一點也不怕,她看了許久靈位,神色越發恍惚起來。
謝漪恐她又陷入悲傷中去,與她道:“老夫人在臣家居住之時,也曾數度提起陛下年幼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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