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要與太後一同對付謝相,劉藻便在心中歎了口氣,心想,暫且等等,她實在不忍令謝相受挫。
少年心軟,謝相在她腹疼欲死之時,為她揉過小腹,劉藻始終記得,她不願愧對關心過她的人。
但轉瞬,她便很生氣,既氣自己心軟,又氣謝漪心思不明,讓她猜不透。
氣完,隔日小皇帝還得去聽講。今日講的是《詩經》中的《卷耳》一篇。《卷耳》所述,乃是思念征夫的婦人,與在外思歸,路途辛勞的征夫。
劉藻帶着怒意,心中厭煩,但面上卻是笃思好學之态,半點不顯露真實心思。
桓匡見此,很是滿意,以為天子仁善賢明。他講起課來也愈加用心,先說完一篇釋義,再将詩篇拓展開講。劉藻原以為他又會不厭其煩地強調女子之德,不想桓匡話音一轉,說起戰事之苦來。
“以我強漢傾國之力,換來衛大将軍七戰七捷,如此看來,也算不得什麼功勳。”桓匡語氣淡淡,帶着股自矜。
劉藻精神一振,但并非因他貶責戰事,而是聽他的論調,頗為耳目一新。劉藻讀了不少諸子百家的典籍,猜測桓匡當是一名儒生。
果然,桓匡以儒家的目光談起了武帝強征匈奴之弊。劉藻往日所聽,俱是贊揚,但到桓匡口中卻是貶斥。隻是他的貶斥說得很委婉,不直指武帝,而是說起始皇帝,始皇帝一統六國後,并未停下征戰,而是北擊匈奴,南征百越,修築長城,修築靈渠。
劉藻聽得津津有味,她聽過武帝不少事迹,卻甚少聞知始皇帝。乍然一聽,秦始皇竟與武帝頗為相似,同樣好武力,善征伐。她并不認為桓匡所言便是對的,但卻對這種論調很感興趣。
“如桓師所言,窮兵黩武,亡國之征,為何武帝傾一國之力,攔匈奴于國門外,我大漢至今,仍強盛不衰,國祚綿長?”劉藻問道。
桓匡搭了搭眼角,淡淡道:“管子曰‘取民有度,用之有止,國雖小必安。’武帝好武,卻并非如始皇帝那般一味索民,不予百姓喘息的餘地。至昭帝,昭帝年少,卻知愛民,施行德治,使民以時,方使大漢,又複強盛。”
他提到昭帝,容色和緩,對這曾經的弟子,顯然甚為喜愛。
劉藻聽罷,還欲再問,桓匡忽然意識到自己扯遠了,忙又回到詩上,沉迷其中地吟誦,喋喋不休地說起“後妃懷文王”。
劉藻失望,隻得閉口不言。桓匡滔滔不絕,講得口幹,抿一口溫湯,繼續說個不停。
此後幾日,桓匡授課再未脫離過《詩經》。
孔子雲:“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其中的詩,便是詩經。詩經有三百多篇,假設每二日授一篇,也得近兩年方能授完。劉藻不免有些心急。
但她又知心急無用,竟也不表現出來,除那日召見謝漪,每日皆往柏梁台聽課,聽完回宣室殿讀一讀旁的經典,竟是不急不躁,使人驚歎。
桓匡是昭帝的老師,他的授課風格,朝中不少大臣皆知。教八歲童子這般教法,正是合宜,教十四歲的新君這般教法,便有些不大相宜了。
何況這位新天子,大臣們雖見得不多,幾回下來,也略有了個大概印象,是一讷言沉穩之人。這樣的人,必是不甘受人擺布,自有一番志向。桓匡那般授課,必會使陛下不滿。
誰知一連半月,皇帝毫無不滿,踏踏實實地上課,事桓匡甚恭,毫無天子之驕橫。
大臣們面上不說,私底下也不免感歎一番,初覺陛下沉穩,必是剛直之人,不想竟看走了眼,陛下和緩,是柔和的性子。
唯有謝漪,聽聞這些傳言,笑着搖了搖頭,那日小陛下可是屏退了宮人,當她的面氣呼呼地說,“與其桓匡為帝師,朕甯可拜謝相為師,至少謝相容貌姣好,觀之可親。”
說這話的小皇帝,可沒有衆口交贊中的不驕不躁,倒像是急紅了眼欲咬人的兔子。
十月立冬,進入冬季。
于百姓而言,冬季是一閑暇時節。冬日不必耕種,不必收獲,百姓祭祖、蔔歲,親朋間走門串戶,飲宴聚會,加深彼此間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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