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藻的神色變了一下,卻看不出是喜是憂。
謝漪見她聽懂了,竟又不急着離去,身子側了過來,正對着她,問了一句:“皇孫可願承先皇之嗣?”
庭中立滿宮衛,謝漪随口道來,并未避着人。
劉藻未曾想到謝漪竟會問她,她怔了一下,道:“我、我不知。”
謝相平靜的目光微微閃動,然而很快又複平靜。便猶如一潭靜水,落入一片枯葉,泛起漣漪,微微一蕩。但枯葉太小了,水中能起的風波,也僅僅是微微一蕩而已,很快又是一潭靜水。
劉藻卻有滿腹言語,她入宮十一日,重重疑點,無處求證,她有許多話要說。
“我住在外祖母家,外祖母待我很好,我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還能入宮。”她的語氣中并無怨怼,似是對皇室與朝臣刻意忽略她,毫不在意。
“丞相接我入宮,稱是太後想念,然而我入宮十一日,未嘗見太後一面。我對入宮為何,無半點頭緒,卻遇上陛下登門,為我解惑。”她說到陛下時,也未顯露不滿,仿佛皇帝登門确實隻是為她解惑,而非耀武揚威、威吓嘲諷。
“那時我才知,原來太後召我,丞相接我,是因這場争鬥,我能派上用場。”她也是聽了皇帝的話,才想明白,她一失勢的先太子遺孤,何以勞動丞相親去接她。丞相加入太後陣營,需取信太後,她親将皇孫送入長樂宮,送到太後手中,自是向朝中昭示,她與太後連成一線。
劉藻入宮後第一回說這樣長的話,她想起自己好端端地在家中,過着無權無勢,卻安樂無憂的日子,卻被無故卷入争鬥中,進了宮,又被幽于此地,無人過問。
她再是穩重,也不由起了怒意,望向謝漪,反問道:“我縱然登基,也不過一任人擺布的傀儡,謝相何必問我是否願承先皇之嗣。”
她說完,庭中登時一靜。宮衛依舊威武肅立,一名疾奔而來的宦官急急止住了步子,似是沒料到自己這般倒黴,聽了一耳朵秘事,恨不能立即逃走才好。
謝漪卻是泰然自若,看了看劉藻,朝她走了一步。劉藻跪坐在榻上,需擡頭與她對視,她走近,劉藻将頭又仰了仰。
“随口一問罷了。”謝漪稍稍彎身,擡手搭在劉藻肩上。她身上的香氣也随之而近,劉藻屏住呼吸,眼睛望着謝漪,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欲後退。謝漪勾了勾唇,眼角微微地翹起,“皇孫若是心中不平,也可……”
她笑了笑,沒有說下去,直起身來,轉身離去。
劉藻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消失于門外,院門重又合上。
她長出一口氣,站起身來。坐得久了,腿腳微微發麻。庭中宮衛簇擁謝漪而去,胡敖等人似乎還未回來,宮苑中便隻餘下劉藻一人。
劉藻的心跳漸漸變快,後知後覺地慌了一下。她不該與謝漪訴說怨憤,太……浮躁了。
她隻是被謝漪所問激怒。她與太後,接她入宮時未曾問過她一句,利用她也未問過她一句,眼下卻來問她是否願承先皇之嗣,難道她答不願,她與太後便會将她送回外祖母身邊麼?
劉藻慢慢放緩呼吸,平息心跳,又在院中慢慢踱步,好使自己放松下來,心中想着謝漪離去前那一句未盡之語。
她是說,她若心中不平,也可奮而起,奪回大權?
這話聽來倒像挑釁了。
隻是倒也可看出,謝相與太後想必已處上風,對廢立之事,已有萬全之策。
謝漪一離去,小皇孫又沉浸在思索中。她不由重新問了自己,是否願意承先皇之嗣,是否願意做……皇帝。
劉藻不知。皇帝是天下至尊,一呼百諾,橫行無阻,整個天下都是他的。可她過過平靜的日子,從未覺得有甚不足。她不敢肯定當威風凜凜的天子,會好過在一秀雅的小院中悠然自得地看荷花盛放。
何況,她若當真做了皇帝,必然與威風凜凜相去甚遠,隻是不知到時,她是太後操控的傀儡,還是謝漪手中的木偶。
但若不做皇帝,便為逆臣的話。劉藻自然選擇前者。
小皇孫在院中踱了十餘圈,天色漸暗,她仰首遠望,可見不遠處一飛檐高高翹起,不知那一處是哪座宮宇。
宮人們在天黑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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