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廣闊,浸透着沉重的壓迫氛圍,仿佛無名的力量在彌漫,不禁令人窒息。
似乎陛下和趙書勤不僅僅出于兩國不和的口舌之争,更像是在争奪某個人,他們之間棋逢對峙,仿佛洪水猛獸在厮殺,無情地傷及周圍的旁觀者。
這種緊張氛圍讓每個人都戰戰兢兢,如臨深淵。
柳荀楓左轉右看,兩位雄主身上所散的皇者之威,使得在座各位怵惕不已,唯有蕭羽雙手托着下巴,笑靥如花,仿佛是在欣賞一出戲劇。
還有一位坐在原地,神态端莊,泰然自若,他便是令衆人欽佩不已的朔王蕭恒。
至于他那禦前公公二師兄嘛,站在一旁手足無措。
記得前個月師姐潛入皇宮偷偷找二師兄幫忙入自己的夢,那時候自己剛成為廢人不久,耳目失靈,手腳不能動彈,在蕭琰的寝殿裡養病。然而,看似是柳領有事急報,實則是趙書勤死皮賴臉纏上柳領,非逼得柳領幫助他見上自己一面,為了合作,雖然談和談崩了。
二師兄和趙書勤雖然在夢中見過,不過夢裡屬于二師兄的天地,他想讓誰忘記他的面容,或忘記他這個人,輕而易舉就能辦到,所以趙書勤一進門,并沒有認出鄧公公就是柳景山。
忽地,柳荀楓聽到趙書勤笑了,笑的莫名其妙。
“差點忘了”,趙書勤邪笑着說:“一個常年生活在冷院,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娘不疼父不愛,四處惹是生非的小畜牲,能夠登上那個位置,毋庸置疑是踩着諸多忠良之人的鮮血一步步攀升而上……”
他的言辭仍在持續,衆人陡然被一顆無形的石塊擊中,腦仁不斷盤旋着細膩的蚊鳴…
回十多年前,北麓幹旱兩年,不曾降下一滴雨水,衆人盲信了某個江湖道士的讒言——三皇子蕭琰是一個能帶來厄運與災難的人,唯有向上蒼獻祭,方能化解幹旱之憂。
是他們求先帝下旨,賜死蕭琰,祭天求雨。
誰能料到當年人人欺淩的小畜牲會成為他們的王上。他們懦弱,卑微,懼怕,常年被噩夢驚醒,生怕蕭琰某天不快,對他們進行報複。
可事實卻并非如此。八年過去了,蕭琰從未向他們任何人提起那段兒時被人喊打喊殺,押上祭壇、命懸一線的經曆……
好容易放下的心再次被趙書勤提起,懸了。衆人膽戰心驚。
而趙書勤的這些話,同樣讓另一個人感到無比迷茫。
柳荀楓呆滞地凝視虛空,曾聽舒芯沅簡單提過蕭琰兒時的慘痛經曆,具體有多麼慘痛他并沒有打聽,他知道蕭琰也不希望他了解過去的痛苦。
當時,他也對蕭琰的遭遇感到萬分同情,不過他認為過去的事情就應該被塵封,而非反複回憶傷感。未來不同于過去,人應當往前看。
在諸多官臣心虛飄忽的眼神中可以确認,他們曾經深深重創過他們的陛下。
一片零零散散的讨論聲中,柳荀楓大緻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心底難受極了。
即使當年蕭琰不受寵,作為一國皇子,應該衣食無憂,受他人尊敬才對,為何連低微的仆役都敢欺負他?!
越是未獲确鑿信息,僅依附旁人說辭,思緒就會越描繪出些悲慘至極、卑微不堪的日子。
方才趙書勤說了,蕭琰小時候被丢棄在容易被風吹跑的茅草屋,外面是蕭條凄涼的小院…,衣服破爛,大雪天光着屁股跑,凍的比猴子屁股還紅,或許破爛衣服都沒有,就穿了一件小兒紅肚兜……
沒有熱騰騰的食物可吃,肯定是吃草根,吃樹皮熬過來的!
通過天馬行空的想象,柳荀楓更加難受了,暗暗捂嘴淚如瀑:唔、太可憐了!阿琰,要不你跟我回雲溪谷吧,我養你,疼你,愛你,會對你好一輩子……
剛才還沉浸在自我幻想之中,漏聽了趙書勤後面所說的内容,就在這時,趙書勤突然叫住他的名字。
“………太醫院五品禦醫——柳荀楓。”
周圍瞬間沉默的有些詭異,在衆人古怪的目光環繞下,柳荀楓陷入了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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