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溫熱的觸感從手腕處傳來,接着,顧珩的聲音在顧菀耳邊溫柔響起:“我來了。”
顧菀松了口氣,感知他說話的方向,委屈巴巴的,“我還以為…”
“還以為我不要你了?”
“沒…”顧菀垂下頭,“天黑了,我有點兒害怕。”
天黑?
顧珩看着這深藍色幕布上的漫天辰星,不禁苦笑,怎麼就天黑了?
他輕輕把顧菀攬在懷裡,像哄孩子一樣撫摸她的發頂,“二哥在,你怕什麼?”
“顧思呢?”
“在那邊放煙花呢,聽見了嗎,可響了。”
顧菀循着聲音的方向望過去…
一聲聲巨響後,在天空炸開,散落下絢麗多彩的光芒。
看不清,但她會想象。
她知道,就像從前過年的時候,在顧公館燃放一整夜的煙花一樣,漂亮、有二哥陪在身邊。
她在看煙花,顧珩在看她。
他始終捏着她的手腕,弦脈、細脈都被他摸出來了。
肝氣郁結、肝血虧虛,血虧、氣虧,幾乎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可如果拖累到視力…
顧珩不願相信,也不敢去想。
如果真的是…那顧菀自己必定知道,那她為什麼要瞞着他…
一切症狀都有迹可循,突然暴瘦、食欲不振精神不佳,還有每每半夜醒來,顧菀很少乖乖躺在床上,不是在書房,就是坐在顧思床邊。
是不是疼得睡不着,或者舍不得兒子。
顧珩看着她,瘦削的臉頰、深凹的眼窩、泛黃的皮膚,還有那依然有光的眼睛。
小半輩子過去了,她到底有幾天是真正快樂的時光?
他口口聲聲說的愛,她到底感受到了多少?
他捂着心口,沒來由的一陣抽痛。
他悶哼一聲,支撐不住身體,坐在了地上。
“二哥!”
顧菀肉眼可見的慌張,也随之蹲下身,手足無措,“二哥你心髒不舒服嗎?藥不在身上?你堅持一下,我讓李嫂送藥過來…很快,你堅持一下…”
邊說,顧菀邊拿出手機。
她緊張到雙手顫抖,手機掉在沙灘上,對她來說,瞬間不見了蹤影。
顧菀無助地哭了,跪在沙灘上雙手不停地摸索。
顧珩從身後抱住她,緊緊抱住她,“菀菀,我沒事。”
“沒事?”顧菀轉過身,捧着他的臉使勁兒地看,“你确定沒事嗎?”
“嗯,我就是想看看,你擔心我的樣子。”
顧菀脫力,渾身癱軟坐在沙灘上,“再騙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顧珩順勢坐在她身邊,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我不騙你,你也别騙我,好不好?”
顧菀内心慌的一批,連忙轉移話題,“那個,我們明天走得早,我去幫顧思收拾收拾行李…”
“菀菀!”他的手用力,将她禁锢在懷裡,“你不會騙我的,是嗎?”
“嗯,我不會騙你,回去吧,我有點兒冷了。”
顧珩閉了閉眼睛,“好,我們回去。”
兩人起身,顧珩直接背對她,雙手拄着膝蓋,“上來。”
“幹嘛,我可以自己走。”
“二哥好久都沒背你了,上來。”
“你現在是病人,沒那個體力,算了吧。”
“沒體力?”顧珩轉身過來,打橫抱起她,“我們現在就回去上床,我向你證明證明我的體力!”
“爸爸媽媽!”顧思從身後飛奔而來,一臉興奮道:“爸爸媽媽,你們看見我放的煙花了嗎?”
顧珩勾了勾唇角,這小兔崽子得意的樣子,簡直太像他了。
“來,上到爸爸的背上來!”
顧菀嗔怒:“你瘋了,不要命了?”
顧珩淺笑,“老婆也不能抱,兒子也背不了,我還算什麼男人?放心,死不了!”
“來啊,兒子,上!”
顧珩微微屈膝,顧思一下子就跳了上去,“爸,您别逞能,背不動就說。”
“廢什麼話,你老子現在有的是力氣!”
……
月光下,沙灘上留下了一排堅實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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