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清一怔,一個五短身材的男子走了出來。他四十來歲的樣子,紫紅色的臉膛,神态憨厚着件官綠色潞綢直,讓人感覺有些不倫不類的。沈穆清不動聲色地打量他的手。蒼黃粗糙,虎口還有裂口兒,一看就是那種長期從事苦力的人。英紛卻吓了一跳,連連後退了四、五歲,有些驚慌地望了望六娘,又望了望那男子。那男子見英紛打量他,朝英紛瞪了一眼。不大的小眼睛精光四射。沈穆清上前一步,警惕地把英紛拉在了自己的身後。&ldo;沒事,沒事。&rdo;六娘已回頭,&ldo;是常大哥以前的東家姑娘來看孩子的。&rdo;男子一聽,炯炯的目光立刻散去。他把手擦進衣袖裡憨憨地問六娘:&ldo;要不要進屋坐坐!&rdo;&ldo;不用!&rdo;六姐已截然拒絕。男子身子微微有些佝偻,唯唯喏喏站在一旁她們陪着笑臉:&ldo;六姐脾氣不好,你們别見怪!&rdo;語氣裡透着親昵。&ldo;你,你們……&rdo;英紛結結巴巴的。沈穆清已拉了英紛:&ldo;那我們就先走了後有機會再來看您。&rdo;六娘冷漠地點了點頭。沈穆清拉着英紛上了車:&ldo;去石化橋!&rdo;車夫應了一聲,揚鞭而動。英紛卻趴着車窗朝外望:&ldo;姑娘,您說,那男的是誰啊?還幫着六姐關門呢!&rdo;沈穆清一把揪住英紛:&ldo;你管那麼多幹什麼?&rdo;馬車駛出了正陽大門,上了石化橋,坐在車轅旁的婆子探進頭來:&ldo;姑娘,是要去紫藤院嗎?&rdo;沈穆清有片刻的猶豫。也許蕭飒也不願意見她……逾合傷口的辦法,有時候是把膿擠出來,有時候是讓它靜靜的修養。可英紛和那婆子都睜大了眼睛望着她,等她做決定,而且車子已經馳上了石化橋,還是去一趟吧!沈穆清沉聲道:&ldo;不,我們不去紫藤院。我們去柏樹胡同。&rdo;婆子一怔,但還是很順從地把腦袋縮了回去。英紛奇怪地望着沈穆清,沒有吱聲。待馬車進了柏樹胡同,她吩咐英紛:&ldo;你數着,到事在必行那小厮見他們雖然沒有名貼,乘的也隻是尋常的黑漆平頭馬車,但随從衣着華麗,神态間有着富貴人家特有的優越感,他不敢怠慢,笑着說了一聲&ldo;請稍侯&rdo;,急急進去通傳了。很快,穿着丁香色呢絨直的龐德寶就領着個年約二十來歲,穿着鹦哥綠潞綢褶衣的青年快步走了出來。他看見英紛,并沒有露出驚詫的神情,而是很恭敬地朝着馬車拱手作揖:&ldo;不知道是沈姑娘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rdo;說着,回頭斥責身邊的小厮:&ldo;快開門。&rdo;沈穆清不由苦笑。看樣子,蕭家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了!那樣驕傲的蕭,也不知道是怎樣面對下人們那些好奇、猜的目光和竊竊私語的議論……跟龐德寶一起來的青年去禦了門檻。馬車就骨碌碌地駛了進去。在壁照處下後,随車的婆子拿了腳凳,英紛上前扶着沈穆清下了車。&ldo;你們少爺在家嗎?&rdo;沈穆清:着龐德寶進了二門,問道。龐德寶陪着笑臉:&ldo;少爺昨天讀書到亮,剛剛睡下,我已經叫寶良去請了。&rdo;是讀書讀到亮。還是和塗小雀瘋到了天亮……沈穆清微微地笑。朝正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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