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風眠精心調配出來的方子,以藥入茶,對你的身子大有裨益。”沈臨淵說着,像是變戲法一般從案幾地下摸出一個藥包,“自今日起,隻管以藥茶、藥膳仔細調養着,從前那些藥都可停了,不必再吃。”
見小姑娘一動不動,仍隻盯着自己瞧,仿佛不大信任自己的話,沈臨淵哼笑一聲,“風眠日前離開江陵時特意委托本王,将這些送到姑娘的手上。”說着,鳳眸微眯,迎上小姑娘的視線,語氣莫辨地道,“如此,姑娘可還有懷疑?”
容嬿甯本來怔怔的聽着,待聽到最後一句,忙不叠搖了搖頭,“我沒有懷疑你的。”隻是不曾料到,以他那樣的身份,會連風眠這一小小的委托都會躬親而為。許是擔心沈臨淵不信自己的話,她又忙道,“我隻是……隻是有點兒怕苦。”
哪怕和藥罐子相伴日久,但稍一憶及那些苦澀的藥味,容嬿甯便覺得舌尖都苦得發麻。
沈臨淵聞言失笑,又從懷中掏出一枚秋香色荷包,鼓鼓囊囊的一團,并着藥包一塊兒推至容嬿甯的面前。容嬿甯看看他,又看看那枚荷包,眼底浮現出一抹疑惑之色。
“好奇就打開看看。”沈臨淵又補充了一句,“左右是為你備下的。”
一句話成功地教容嬿甯紅了臉。
她緊緊地抓着手中的茶盞,視線飄忽幾息,在一片寂靜中,她終于還是慢吞吞地放下了茶盞,悄悄地伸出手去。一寸兩寸……慢慢地将荷包的系帶勾在指間,輕輕的一丁點兒力氣,荷包便到了跟前。在沈臨淵清淡的目光注視下,容嬿甯抿抿唇,小心地打開荷包,裡頭安安靜靜地躺着十數枚黃澄澄的蜜餞。
“多謝沈公子。”
“茶要冷了。”
沈臨淵幽幽地提醒了一句,這回容嬿甯沒再忸怩,擱下荷包,端起茶盞,輕輕地、試探一般地抿了一口,茶香清甜,那一絲絲草藥味掩在茶味兒中,非但不顯苦澀,反而更為茶味添色,教人飲罷齒頰留香。
纖細的罥煙眉不期然舒展開來,容嬿甯水眸霎時一亮,不掩驚喜,可還不等她開口說話,忽而一支泛着冷光的利劍破風而來,擦着她端茶的指尖掠過,“噔”的一聲釘入離案幾不遠的落地屏風上。
沈臨淵臉色一變,幾乎是一息之間起身掠至容嬿甯的身邊将人拉起擋在身後,鳳目寒光凜凜,直接落向空蕩蕩的窗外,如是閣前菩提樹拔地而起,參天如蓋,這會兒枝葉輕晃,撲簌簌的動靜不大,可卻躲不過沈臨淵的雙耳。
眼底閃過一絲殺意,可袖子上傳來不輕不重地拉拽感卻讓他稍稍斂卻周身的冷意。沈臨淵微偏過頭,垂眸看向臉色刷白的小姑娘,心頭湧上淡淡的歉疚,隻道:“去書架後藏起來,一會兒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出來。”
書架是紫檀實木所制,擺滿了厚重古籍,坐落于如是閣的角落,不起眼,是眼下最好的藏身之地。
容嬿甯眼角的餘光裡,屏風上那支冷箭入木三分,箭尾仍輕顫着,想着方才驚險的一幕,她自是明白現在的情形,更知道自己這樣一個柔弱女子如果不躲起來,反而會成了沈臨淵應敵的累贅,因此,沈臨淵的話音剛落,她就點點頭,“我明白,你,你要小心。”
“嗯。”
容嬿甯這才提着裙角朝書架的方向跑去,還不忘喊了一聲門外的檀香。
檀香早已聽見動靜,見喚立即推門進來,得了沈臨淵的眼神示意,她二話不說,跟着鑽到了書架後頭,小心翼翼地護住容嬿甯。
這邊主仆二人剛剛隐蔽起來,便聽到外頭傳來一陣衣衫摩擦和腳步落地的聲響。容嬿甯屏住氣息,從書架的縫隙間朝外看去,隻見方才的案幾已然翻到在地,沈臨淵負手而立,手上還勾提着藥包和荷包,而在他的面前,七個黑衣蒙面人提着刀,做出一副準備發起攻擊的動作。
容嬿甯一顆心頓時提起來。
屋中七人皆隻持大刀,背上并未負箭,說明一定還有同夥掩于暗處。
沈臨淵自然也注意到了這點,可他神色不變,隻越過那七人,淡淡地看了一眼窗外的菩提樹,“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提及菩提樹,那七人頓時眼神一變,其中領頭之人嗓子粗噶地道:“小王爺果然名不虛傳,真是明察秋毫。既然已經知道自己寡不敵衆,我勸您還是少些掙紮反抗,乖乖上路,也好少受點罪。”
“是嗎?”沈臨淵冷哼一聲,“你們以為外頭的人還能幫得了你們?”
這些黑衣人都是練家子出身,武藝不凡,這邊沈臨淵話音剛落,他們耳朵輕動,敏銳地聽見身後窗外傳來的悶哼聲,每一聲沉悶啞寂,似是痛苦無比,卻又嘶喊不出,短促得悶在喉頭,壓抑、絕望。七人中有人忍不住回過頭,視線觸及如是閣外的菩提樹,立即轉為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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