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江左思右想,這次去燕地,還是沒有帶上阿黃。沒辦法,它長得太高太雄壯,無論誰騎上它,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帶上絕對會有許多麻煩——就因為它總會被權貴觊觎,自己在西域路上至少多耽擱了一年。加上燕地可能會有更多的東北虎妹,搞不好阿黃會被老虎咬了,因此嚴江隻帶着花花上路了。臨行時,已是十月末,初冬的雪花飄落,他在收繳的趙地戰馬裡選了一匹看着矮小,但耐力速度都很不錯的戰馬,飛快用糧草建立友誼後,便離開了邯鄲。走出邯鄲城,周圍已無秦營,他想起在邯鄲被圍時,幾次從城牆上坐籃子出入城中,給花花送食的日子,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一回頭,卻見秦王靜立城頭,有華蓋遮雪,漆黑披風,凝視着遠方趙國天地。嚴江輕笑出聲,向他揮揮手,便策馬遠去。-趙國一路東北遠上,便是燕國,這裡的北方極冷,河水半封凍,卻依然可以見到窮人身披蓑衣,鑿冰捕魚。大雪覆蓋行路,商旅難行,沿途十分冷清,他向北繞過燕長城,便至易水。這裡離燕都極近,四五天便可至,是燕國最重要的天險,而易水背後,便是督亢之地,土地肥沃,是燕國根基之地。易水河彎之處,水流稍緩,易于船渡,久而久之,便起一城,名鄚城,再後,便有起了一座矮腳吊橋,長有數十米,人能過車不能過,是入燕國的必經之地。嚴江在河灣處遙想了一會,輕笑數聲,便讓花花跟上,準備過河。就在這時,他仿佛聽到一聲狗叫。一回頭,便見一隻黑瘦土狗狂吠着向他沖了過來,花花背脊一凸,瞬間進入了戰鬥狀态,便見那狗從他們身邊沖過去,那狗兒已跑浮冰之上,卻正好踩到一處淺冰,落入水中,恰好躲開匕首,尖叫着想要爬起來。嚴江看得不忍,伸手将狗兒從水中提出來,看它冷地直發抖,拿身上的棉布給它搽了搽水,那狗兒似乎很靈性,伸舌頭添了他的指尖,還蹭了蹭,然後恐懼地看着花花,抖得更厲害了。嚴江當年也救助過流浪狗,一時心生恻隐,讓花花去林子裡自己玩一會,他很快來找它。花花于是熟練地進了旁邊的林子裡,狗子這才不那麼抖了,嚴江拿出包裹裡的一塊幹肉,給它吃了。狗兒小心地看着他,輕輕舔着吃了。正在這時,一精瘦邋遢的中年人追了上來,冷淡了一句:“畜生倒能跑。”便以匕出,欲殺狗。下一秒,他手腕被人拿住——對面的青年微笑道:“我既救它一命,便救到底好了,不知此犬做價幾何,我買了。”“我欲與友共聚,以狗肉分之,不賣!”中年人微微皺眉,手腕一震,巧妙地躲開嚴江的擒抓,繼續去拿那隻狗兒。“何必!”兩人兩手互推互撞,幾息之前就交手數招,嚴江一邊護狗一邊道,“我也不占你便宜,給你百錢,你自去買隻羊,冬日起鍋熬湯,豈不更好。”“既言相請食狗,豈能違諾!”似乎很久沒有遇到對手,對面的中年漢子目露精光,也不再糾結于兩手之間小鬥,手肘一突,就直撞對面青年胸腹。嚴江毫厘間閃開,反手一扣,就想将對方手腕繞下,反被對方順勢彎腰仰身,差點被掀了下盤。兩人都明白遇到硬茬,有些見獵心喜,幹脆就在這易水河邊打了起來。嚴江的格鬥術是學得現代路數,然後在古代絲路上生死間磨砺而來,陰狠兇險,而對面的似乎有自己的傳承,一招一式都極有章法,見招拆招之間,一時都奈何不得對方。但嚴江明白,如今真是身死之鬥,對方必然先死,畢竟他有花花有毒藥有腰刀有吹箭等各種手段,對方雖然厲害,但沒有以傷換命之心,看起來并不是好殺之人。打到最後,兩人都有些惺惺相惜,一個反推拉開距離後,都隻是微微一笑,沒有再動手。“宋人慶離。”那中年男人抱拳道。“秦人嚴江。”嚴江也抱拳見禮。那叫慶離的中年男人眼睛微微一亮:“可是制紙做醬,騎虎東歸的嚴江?”“不敢當……正是在下。”嚴江尋思着,心想制紙就算了,做醬是怎麼回事?慶離仿佛遇到偶像,神色間帶着欣賞與喜悅,道:“在下素喜美食,聽聞你從西域帶來諸多胡種,足五味,所制之醬甚美,由秦商廣傳,稱嚴醬,已有廚人将你比之易牙,今得一見,慶甚幸。正好,我與好久備上酒菜相聚,不如同往?”嚴江的微笑有些僵硬,當年被稱碓公紙公就算了,嚴醬是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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