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到了鮑穆俠,洛道就有一個人不得不提————小邪子,她也是葉紫此行李渡城必須要帶走的人,無論是出于對未來處理烏蒙貴的考量,還是單單為了小邪子的人生,葉紫都要想辦法把她帶走,她自己奔走不适合照顧這麼小的孩子,但是托付的人她已經想好了,就是身在萬花的阿麻呂,萬花熟人多環境也好,看在她的面子上都會對小邪子好,加上她資質很高天賦秉異,在萬花成長比起被煉制成毒神要好太多。
看着僵屍村的建築漸漸近了,葉紫放慢速度,身側令狐傷一道劍氣把斷柱後面竄出來的赤目狼劈飛,朝她點點頭。從明教出來随她一路經曆見識頗多,隐隐知道自己的這個師父雖看起來為一年輕女子,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卻着實是個隻手翻雲覆雨說一不二的人物,但凡她所做的事情沒有一個不隐含深意,而且武學駁雜見識廣博,一路給他講解各種人事包羅萬象,無論江湖秘聞還是八卦傳言,斬釘截鐵好似無所不知,身邊好友舊識又動辄皆是教主盟主谷主這樣的風雲人物。即便被葉紫逆天改命,有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迹,有些與生俱來存在于靈魂深處的秉性是不會變的,所以令狐傷還是一個極為機敏深沉的人,葉紫做的很多事情他隻是默默遵從着,記錄着,思考着,她不說,他便也不問。但是葉紫的一言一行長遠地,終将會影響他的世界與道路。
被改變隻是遲早的事情。
按照印象,長驅直入兩人直接進了僵屍村長所在的那一棟最高的房屋廢墟院子,聽見有人來了,那膚色青灰衣衫褴褛的瘦小村長顫悠悠轉過身來,面上已經是僵屍一樣腐爛,看得令狐傷直皺眉。老頭兒臉上扭曲般擠出一個怪異的笑容,咯吱咯吱咬着牙齒出聲,聲音比起慕容追風還有嘶啞簡短,不似人類:“你們膽子真大,許久不曾有人來這廢城裡了!”
葉紫沒有一點點厭惡的表情,她下了馬,摘下寬大兜帽露出清冷白皙的臉,對僵屍村長盧恒十分友好地微笑,很禮貌地說道:“盧村長,我是來接小邪子的。”随即側頭看向令狐傷:“他們都是好人,還沒有失去神智,不要緊張。”
“咳、咳,原來是接小邪子的啊!”老村長歪歪扭扭地向前走了兩步,打量他們師徒兩人一會,笑道:“也好,接走小邪子,我們這裡終究不安全。她父親前天出門給她找玩具就再也沒回來,我們總不能一直瞞着她,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咳咳!”他伸出露出骨頭的手向文露在的房屋方向指着:“她母親就在那邊,你們去找她吧!”
“謝謝村長。”葉紫從懷裡摸了半天摸出一個小壺,是之前路上沒有喝完的竹葉青,毫不避諱老村長腐屍一樣的手,遞給他:“這酒不錯,村長你拿去喝吧。”
進了村子裡面就沒有那麼多的感染動物,葉紫和令狐傷把馬系在村長那座院子出來不遠處路邊的柱子上,走進小邪子一家的小院子,即便都變成了毒屍,這小院竟然還打掃得很幹淨,沒有外面那麼多髒污,讓人恍然以為之前所見的人間地獄不過是幻覺,這個小院還是過着溫馨普通的農家生活。頹圮的廚房竈台前站着小邪子的母親文露,正在煮着白粥,身上的衣服也比外面的人幹淨,即便露出的手臂青紫已經潰爛,但是背對着他們的背影和竈台上缭繞的水汽與炊煙,溫馨的就像一個夢。
葉紫伸手按在令狐傷的手臂上,放慢腳步,靜靜在身後立了半晌,她突然不忍心上前去,唯恐這畫面被打破了。
“...你是小邪子的母親文露嗎?”最後還是出言,葉紫明知故問。
文露有點驚訝地轉過身,令狐傷看見青紫微帶屍斑的面色沒有掩蓋她姣好的輪廓,想必昔日也是一個溫婉美麗的女人,有着恩愛的丈夫和乖巧可愛的女兒,可惜這一切美好都被紅衣教、叛軍勾結巫醫給毀掉了。
“...你的丈夫是叫何棄我麼?我來是想告訴你,他,他已經不在了。”葉紫有些艱難地還是告訴她這個噩耗。
“....是麼?”文露全身顫抖起來,嗓音變的沙啞,從她腐爛的臉上卻看不出什麼變化,隻輕喃着:“隻剩下我們母女二人了麼?”
“節哀。”語言總是太蒼白,葉紫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無力地安慰她。
“一切恩愛會,皆由姻緣合;會合有别離,無常難得久。”文露輕輕歎息:“還好小邪子沒有事情,不然我要怎麼辦啊...”她看着葉紫和令狐傷完好的樣子,忽而眼裡升起一點點期望,側身把爐台上熬好的粥鍋打開,裡面是很稀很稀的白粥,冒着熱氣咕嘟嘟翻滾,文露一邊用木勺攪動着粥,一邊用很溫和的語氣不知是講給他們聽,還是純粹叙述事實:“我們一家三口中,還好小邪子幸運地躲過了這場瘟疫,我和郎君都變作了僵屍。雖然這個村子有幾個守衛,但女兒十分好動,為了她的安全,夫君想了個好法子,他讓小邪子認為這個村的其他人正陪她玩耍,村外惡人們想要吃掉可愛的小女孩兒,要想盡辦法躲開惡人的搜捕,隻要女兒能順利的躲開一天,那麼晚上夫君就會給她講一個故事。”平靜溫柔地說着,文露朝他們兩人露出極為柔和的笑容,即便是在她形容可怖的臉上,這個笑容卻美得讓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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