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嶺想了片刻,說:“雷常鳴家境貧寒,隻聽說他家裡有個妹妹,嫁給了端州守備軍總指揮使做妾室。後來邊沙入境,他妹妹與總指揮使一起被屠……”他一吸氣,說,“是了,他妹妹給總指揮使生了個兒子。”“端州朱氏的庶子,”周桂也說,“我想起來了,永宜年間,我還是個參糧道,跟着大人前去吃過滿月酒。雷常鳴的妹妹雖然生的是朱氏的庶子,卻是庶長子,是當時端州總指揮使朱傑的母親周桂話一出口,便覺得自己唐突了。沈澤川的生母叫白茶,但她并非啟東策郡的白家女。她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她還在館中時,有人誇贊她“潔白如玉,質料似瓷。濃妝淡抹,館中第一”。彼時端州還是中博的煙花勝地,天下美人鸠集于此,文人争相籌辦酒宴花評,弄出個“館中榜”,每一季便會參酌評語,調整榜上美人的先後排名。白茶是永宜年間的“點花狀元”,五年沒有下過魁首花座。她每次隔着屏風聆聽花評時,端州都會萬人空巷。她給建興王沈衛戲舞時,館街上人山人海。無數人攀爬房脊,或是踩着肩頭,隻是為了隔着那千萬重的垂紗,窺探她隐隐綽綽的身姿。她的美在争相詠唱的花頌裡越發傳奇,就連身處九重之内的光誠帝都有所耳聞,曾經屢次問當時還任内閣次輔的海良宜“巡駕何時定”,想要借着巡駕之由親自去一睹芳容。周桂在朱氏的滿月酒上見過白茶,但也隻是隔着屏風,在空隙間窺見了那傳聞中的美人。雷常鳴的妹妹最初就是在館中挂牌,在被端州指揮使納為妾室以前,是館中的老資曆,調教新雛時算是“媽媽”。白茶前去賀酒,正是替館中女兒們去的。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周桂原本都記得模糊了。但他适才看着沈澤川,發覺沈澤川的側顔與白茶有六分相似,讓他一時激動,竟說出了口。沈澤川神色不變,說:“那倒是巧了。”他沒有新奇,也沒有激動。他對生母的記憶是空白,即便聽過有關她的百種傳聞,腦海裡卻沒有留下任何值得挂念的痕迹。他生命中“母親”的角色屬于師娘花娉婷,就如同父親的角色隻屬于師父紀綱,所以他會費盡心思要傷害過花娉婷的紀雷死無全屍。賜予他生命的兩個人都與他沒有交集,白茶早亡,沒有給沈澤川留下隻言片語。沈衛厭惡沈澤川,府中是建興王妃執掌,在七歲以前,沈澤川與沈衛僅僅見過七次面,都是在過年的家宴上,他和沈衛甚至沒有講過一句父子該講的話。但是沈衛對他的厭惡非常明顯。他們不像是父子,更像是生來就相互憎惡的死敵。沈澤川在建興王府裡的生活就是内院的一角房檐,他不能擅自離開自己的院子,他每日的閑暇就是坐在廊下數那一角藍天上飄過的白雲。他七歲時已經認識了很多字,那都是他每月鑽出院子的狗洞,趴在沈舟濟這些兄長的學堂窗下偷到的。當時府中幾位已經及冠的兄長争得很激烈,各房小娘也在鬥法,整個内院烏煙瘴氣,就連沈衛自己都不肯回來住。他在府外養了個外室,一年數月都住在那裡,對府中的紛争熟視無睹。後來嫡系的沈舟濟勝出,把及冠的庶兄弟打發出去,讓他們在各州做有臉面的閑職。建興王妃憂心底下還沒有長成的庶子來日再招惹禍患,便要把他們送出府,明面上是擱到茶州祖宅裡請先生教導,實際上是要杜絕庶子再争權的可能。沈澤川是唯一一個由沈衛親自提筆劃去端州舊宅的兒子,沈衛甚至不肯讓他上學堂,也不肯給他請先生。他在府内由個聾啞眼花的婆子照顧,出了府就由他娘留在舊宅的侍女照顧。那女子貪圖錢财,每月要從建興王府裡撥來的銀子裡刮油水,削減了沈澤川的飯食,從一日三餐逐漸變成了一日兩餐,最後變成了一日一餐,還都是殘羹冷炙。沈澤川想到這裡,就覺得腹中饑餓。他松開握着仰山雪的手,說:“丁桃,扶着成峰先生先去更換衣物。今日我與策安做東,請兩位用飯,我們席上詳談。”周桂口拙舌笨,孔嶺怕他再說起别的,惹得沈澤川不快,連忙握了周桂的手臂,讓周桂扶着自己入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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