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主政以後帶給寒門的不僅是變本加厲的排擠,還有李氏皇帝深入人心的孱弱。學生們之所以對孔湫、岑愈如此苛刻,是因為他們已經無法忍受當朝的次次退讓,忍了一輩子的海良宜都決然死谏了,孔湫為什麼還要忍?天下改革就在眼前,就是現在!不作為就是屍位素餐!但是現在就真的是個好時機嗎?沈澤川覺得不然。海良宜為什麼要忍?因為世家已經成為大周沉疴,刮骨療傷早在永宜年就該進行,結果在海良宜動手以前,中博兵敗,大周宛如暮年老人,又被人當腰一踹,踹得口吐鮮血,不僅外傷難愈,内傷更加難愈。他在死谏以前質問朝堂,說這是諸位推波助瀾的錯,可是這個“諸位”裡是否也包括他自己?如果他當初沒有對花思謙步步緊逼。如果他當初能夠以更加緩和的态度去應對。中博是不是就不會有後來的屠城慘劇?海良宜不知道,但這件事直接影響了他在鹹德年後期的主政方式。他是更加緩和的态度去滲入朝堂,他不敢再輕舉妄動,他有着身處時局的思量和覺悟,但這些都是初出茅廬的學生們所不明白的東西。薛修卓或許沒有引導天下學子風向的力量,但他絕對是個捕魚人,站在風浪裡揣摩着最佳撒網時機,這個人在多年的官場滾爬裡不是空手而歸,他甚至比沈澤川更加明白寒士與朝員間的糾葛。既然老一派的戰火已經點燃,那麼如今迸濺出來的火星同樣燃燒了一脈相承的他們。薛修卓曾經多次請求拜于海良宜門下,不得。他最終求助齊惠連,仍然不得。他好像是雙方角逐中的頑石,注定要用自己的方式撞出一片血光,這是個連自己都不放過的狠角色。沈澤川眼裡露出狠絕,他有種被人挫敗的滋味。他被逐出阒都,就像是條夾着尾巴的喪家犬,被打得幾乎沒有招架之力。薛修卓能夠在恰當的時機立刻抛棄奚鴻軒,并且在沈澤川動手前就套走了奚家的銀庫,說明他早就在為這一天做準備。然而那個時候沈澤川在幹什麼?他還天真地以為憑靠口舌之利就能分化世家,明明早在禁軍絲案裡薛修卓就露出過鋒芒。沈澤川已經敗了一次,他既然還活着,就要把這場仗打到底,他不能接受承襲了齊惠連全部心血的自己一敗再敗。他們已經從沒有硝煙的阒都到了四分五裂的崩土之疆,他得馬上站起來,否則這亂世就沒有他的容身之處,虎視眈眈的後起之秀裡沒有弱者,能夠心情氣和坐下來探讨信念的前提是他有能夠和對方叫闆的資格。蕭馳野看着沈澤川沉默的側臉,忽然問餘小再:“你見過女帝嗎?”餘小再正從懷裡掏着岑愈給沈澤川書信,聞言一怔,說:“還不曾,在我離開阒都以前,禮部已經開始籌備登基大典。太後想要召見皇女,但是被薛修卓拒絕了。”蕭馳野垂着的手指輕輕晃了晃,說:“看來他也不是十拿九穩,那就拭目以待,看看他在短短四年裡養出來的女帝,到底是不是一戳就倒的紙老虎,能夠唬住阒都到幾時。”沈澤川回過神,緩了片刻,說:“隻希望不是定局天色蒙蒙亮,餘小再到底是個文人,精神難支,沈澤川便讓晨陽先帶餘小再前去休息,剩餘的事情可以改日再談。餘小再也不勉強,留下了岑愈給沈澤川的書信,便退出去了。蕭馳野去沐浴,沈澤川就着燭光,把岑愈的信看了。庭院裡的晨光透了進來,沈澤川看到了邊郡的部分,又等了片刻,不見蕭馳野回來。他擱了信,掀開竹簾,沿着窄廊到了裡頭,繞過屏風一看,蕭馳野泡在池子裡睡着了。蕭馳野稍感疲憊,原先隻是在想事兒,豈料這一想給想睡着了,面頰上忽然一涼,他便醒了。沈澤川掬了把水,又摸了摸蕭馳野,說:“泡涼了,回去睡。”蕭馳野起身,“嘩啦”一聲水珠迸濺。他俯首埋進沈澤川懷裡,蹭得沈澤川半身都是水,悶聲說:“你抱我。”沈澤川擡手捏了把蕭馳野的後頸,說:“這不是為難我麼?”蕭馳野說:“那就我抱你。”沈澤川便踢掉了趿着的鞋,伸臂挂在蕭馳野還帶着水珠的脖頸上,有點懶地說:“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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