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事了結,讓内侍将大明疆域地圖挪到角落之後,朱元璋父子便馬不停蹄的進行下一個議題。
“父皇,有人奏兩浙鹽運使陳龔,曾為中書宣使,系胡惟庸黨屬,當召回京師,交由司法斷罪下獄。
陳龔乃舊元功臣福壽之子,此事又涉及黨事,兒臣不敢自專,特向父皇禀告。”
朱标從袖中掏出一份啟本,雙手捧着,禀告道。
福壽是元朝安排在江南剿滅義軍的武将,剛好那時候朱元璋正是被福壽圍剿的其中一隻義軍。
剛開始,朱元璋被福壽打的到處逃竄,就連朱元璋的嶽父郭子興的兒子,也死在福壽的手中,從此郭子興便絕了後。
之後,朱元璋逆轉局面,從福壽的手裡奪走了集慶路,并改名為應天府,從此建立了基業。
不過,福壽戰死集慶之後,朱元璋并沒有苛待,反而厚葬福壽,稱其為忠臣,之後更是設立祠堂祭祀元朝功臣福壽。
現如今,雞鳴山之陽的功臣廟裡都還有祭祀福壽的香火。
作為福壽之子的陳龔,也因為父親的餘澤,被朱元璋授官為中書宣使。
中書宣使,是在中書省内,負責傳達命令的官員。
而那時候,管中書省的人就是胡惟庸。
所以,才有人以這個名義,告發陳龔為胡黨餘孽。
見太子手捧啟本,立刻有内侍彎腰上前,低頭接過啟本,雙手高舉過頭頂,送到皇帝的禦案之上。
“你是咱大明的儲君,如今國事大多由太子處理,太子為何不能自專?”
朱元璋沒有翻看内侍遞送過來的啟本,而是直接問道。
朱标沒有回答,而是看了看皇帝左右。
朱元璋見了,擡起手,示意殿内的閑雜人等都退出去。
“父皇,胡惟庸一案,發自洪武十三年。
現在已經洪武二十五年,距離此案已有十二年。
這十二年中,朝内朝外已有不少官員、百姓因此案下獄。
兒臣想問父皇,這胡惟庸黨案,還要牽連到何時?”
等殿内隻剩他們父子二人後,朱标才拱手回答道。
胡惟庸一案,牽涉很廣。
直接結果,是存在了一千多年的丞相職位沒了,皇權大大加強,朱元璋因此也創造了曆史。
間接結果是,胡黨案餘波不斷,遠的不說,最近的一次大案便是洪武二十三年的李善長一案。
在經曆了一波血洗開國功臣後,李善長一案,大明又消失了兩個國公、以及十多個侯府。
而朱元璋最忌官員彼此攀附結黨、蒙蔽君上的心思,也被官員們所周知。
于是,如果官員有死對頭,并且想讓他不得好死,除了告他貪污,還多了個選擇,就是告發他為胡黨餘孽!
胡惟庸死了雖然接近十三年,如今朝中六部高官,也都以洪武十八年的那批進士為主。
但朝中與胡惟庸有過來往的官員還有很多,比如陳龔就是。
即使陳龔那時候在中書省隻是個跑腿的微末小官,但他總會與當時的左相胡惟庸有交集吧。
比如同待一個屋檐下,同呼吸一片空氣,同走一條道。
既然有交集,那誰敢保證你當時不是胡黨?
還有那一衆的開國武勳們就更不用說了!
帶兵打仗,糧草軍需等雜事,怎可能不和胡惟庸有往來,别說見面約飯,就是有書信往來的都不少。
于是,胡惟庸黨屬,就像一個一塊磚頭,哪裡都能用,哪裡都能拍出一段争端。
這就導緻了,為了權力,官員之間攀誣、彈劾盛行,甚至近乎無中生有。
這種行為離譜到了什麼程度?
可以看下面的例子。
今年年初,也就是洪武二十五年新年後第一次的朝會上,右都禦史袁泰,彈劾禦史胡昌齡等四十一人不言時政。
明着來看,作為都察院的二把手袁泰,此舉就是在彈劾四十一個下屬不稱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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