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夜崩潰後,陶然就好像變了,她在三亞呆了一個多月,除偶爾給陶予報個平安外沒再和陸晨有過任何聯系。陶予其實很擔心女兒,幾次提出要不帶着孫兒一起過來陪她,她都拒絕了,理由很簡單,她希望自己能好好靜一靜,這十來年自己被家庭填滿了,也忘了自己,她想好好休息一下,身心疲憊。聽女兒這樣說,陶予也覺得有道理,隻是讓她一個人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單獨去遊泳之類的。
陸晨倒是很有意思,那天回了信息後,陶然就不再給陸晨發消息了。頭一周還好,過了一周陸晨又開始給陶然發消息,問她天氣怎樣,玩的怎樣,就是不問她什麼時候回來。每次陶然看着他發來的消息都會愣好一會兒,然後心中喃喃‘你看男人多有意思,你時刻圍着他時,他愛搭不理。現在你不想理了,他又反過來不适應了。’
陶然每天都坐在陽台上看向遠處的大海,一坐就是一半天,一動不動,腦袋空空,她真的是什麼也不想,因為我什麼都感受不到。偶爾朋友叫她一起吃飯,喝酒,她也不拒絕,依舊開心,笑容滿面,又唱又跳,隻是回到房間,依舊一個人坐在那裡發愣。
人的情緒真的是很奇妙的存在,我以為她會哭,會鬧騰,和我們這些女人一樣,可有時候又覺得有點矯情。如果她不去過問呢?會怎麼樣?她的心裡腦海中依舊隻有這個家,有女兒,随便陸晨在公司遇到任何問題,不去理會不就好了。衣食無憂,女兒快樂成長,父母身體健康,為何非要想去管他的工作是否順利,為何非要幫忙。現在這樣,是前進,還是後退呢?當什麼事沒有發生回到原來的生活狀态?現在疫情已經控制好了,各行各業也陸續在恢複了,大家不是要回到原點繼續生活嗎?還能怎麼樣呢?
可陶然畢竟不是我們這些普通女人,她骨子裡的驕傲,韌性讓她不能就此妥協,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即使這些年她對陸晨的關心少之又少,但并不是不愛他,并不是心裡沒有他,不是變了心。她不能接受陸晨用這樣的方式來評價他們夫妻的生活,她不能接受陸晨對她的否定,她不能因為陸晨而開始質疑自己這些年的付出,她不允許。
這幾天陸晨的消息明顯多了起來,電話也打的很頻繁,相反陶然姐一個都沒接,也沒回。陸晨開始詢問陶然什麼時候回北京,後來我們才知道,因為複工複産了,女兒也要開學了,家裡不能沒有人。陶然姐樂了,是一種對自己的譏笑‘看樣子,這個家還是需要我’
現在的陶然姐根本不考慮陸晨着不着急讓她回去了,女兒上學陶予那邊完全是可以安排的,無外乎就是家裡隻剩下霍姐了,可能恢複工作的陸晨不适應他下班回家冷冷清清吧。既然一直都覺得這十來年我并不關心他,那有我沒我有什麼關系。霍姐可以洗衣,可以做飯,這些對于陸晨足夠了。陶然姐壓根不想理會,也不想回,可能是她自己還有什麼沒想清楚吧。
一個月兩個月将近三個月,時間就這樣過着,陶然姐就好像想通了什麼一般,定了張去成都的機票,去吃了她一直很想嘗試的川味火鍋,又去了上海見了同學,去了外灘,去了杭州,西湖邊散步,去了西安,享受那些碳水帶來的快樂,最後在四個月後回到了北京。
她沒有直接回家,去了父母家,和陶予一起去接放學的女兒,幾個月沒見,女兒明顯格外親昵,埋怨她隻顧自己潇灑忘了還有個閨女,最後在看到一大堆買給自己的禮物後,也‘原諒’了媽媽。陶予和孫若言下廚做了許多陶然喜歡的飯菜,為女兒突然回來而開心,陶予謹慎的問了一下“陸晨知道你回來嗎?”陶然搖了搖頭,并且表示今天的飯也不要叫陸晨過來吃了,婉兒還是要在父母這裡多待些時日,自己和陸晨還是需要解決一些問題。
陶予心有不安,隻是當着婉兒面不好多說什麼。
“媽媽,你是和爸爸吵架了嗎?”婉兒邊擺弄着禮物,邊問陶然,似乎也很随意。
“當然沒有,隻是我們有一些問題最近需要解決,可能你需要給爸爸媽媽一些時間”陶然依舊很有耐心的安慰着女兒,婉兒自小是她帶大,她們之間是母女,也像朋友,陶然從來不刻意回避一些敏感問題的回答,兩個人一向如此,她們也彼此尊重,就像孫若言對陶然的教育一樣。
“那我什麼時候能回家呢?”婉兒繼續問着
“嗯,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你想家想爸爸了?”陶然想知道女兒是不是為此不安
“那倒不是,姥爺家也很好,爸爸也常常來看我”婉兒明顯還适應現在的生活
陶然聽到女兒的答應也稍稍放了寬心,擡頭看了眼父親和母親,那眼神盡是關切,意味深長。陶然笑了笑,安撫着“你們不要擔心啦,我這趟玩的很開心,很舒服,一切都會好的”然後擠出一臉的笑容,讓老倆口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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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已經幾個月沒吃到家裡的家常菜,今天的胃口很好,席間一家人談笑風生,陶然給大家講述這一路旅行遇到的人,可笑的事,常常把大家逗的哈哈大笑。這晚的陶然也恢複了許久未有的從容,她沒有回自己家,晚上陪女兒就在自己曾經的房間一起睡的,想着這幾個月的經曆,想着女兒的笑容,父母的關心,當然還是陸晨,最近的陸晨聯系的很勤,也是時候了。
她拿出手機,給陸晨發了條消息“我已回京,今天在父母家陪女兒,明天聯系”
很快陸晨就回複了“好”陶然瞥了眼信息,連手機都懶得拿起。
第二天起床,依舊是孫若言準備早點,陶予幫助婉兒準備上學用的東西,這一幕就和我當時附身到陶然姐第一天的時候一模一樣,同樣我的一個夢境,是别人十幾年的人生。陶然明顯也特别喜歡今天這個早晨,好像也想起了上學時每天的場景,一家四口高興的吃着早飯,陶然和陶予說“爸,今天我去送婉兒吧,送完她我去趟公司”
陶予其實一愣,因為去公司這件事情,陶然已經十來年沒有提過了,他也不知道女兒是要做何打算,難道是要回到公司嗎?想了想也沒多問什麼,就和孫女兒說“婉兒那今天就讓媽媽送你,姥爺晚上去接你”“好”婉兒爽快的答應了。
陶然站在學校的門口看女兒走進去,内心平靜,祥和,這些年她每天都是這樣享受着女兒帶給自己的安全感,婉兒是她的全世界。直到看不見人影,陶然在附近找了家咖啡館坐了下來,因為時間還早,陸晨應該還沒有到公司,她想在這裡消磨一下時間,因為她後面要聊的,實在無法在家裡聊出來。
看了會兒書,時間過得很快,十點多了,陶然拿出手機,撥通了陸晨的電話“你在公司嗎?”陸晨那邊回複是的,“大約20分鐘我來公司找你”陸晨還沒過多反應,陶然就挂斷了電話,可能陸晨也沒想明白,陶然怎麼突然要跑來公司吧。
公司比以前的變化大了太多,陶然的印象總是停留在她剛回國,幾個人在小小的辦公室經營的時期,那時候沒有什麼老闆員工之别,有活大家一起幹,一起吃飯,一起送貨,采購,一起度過了很多難忘的時光。曾經的老員工有不少調到了分公司做老總,她在辦公室已經看不到什麼熟悉的面孔,幸好還有吳悅,這個老朋友,老夥伴。
陸晨的辦公室很大,見陶然來了陸晨起身相迎,問陶然喝茶還是咖啡,客氣的像倆個客戶見面。幾個月沒見,陸晨沒什麼變化,可能恢複工作了,狀态也恢複了,依舊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看陶然回來陸晨也很高興,這種高興不是裝出來的,兩個人是夫妻,分開這麼久,也應該是高興的。
“看你氣色不錯,看來這段時間玩的很開心”陸晨先開了口
“嗯,确實,沒想到這些地方這麼好玩,真應該早出來看看”陶然也是發自真心的回答,她确實對這次的旅行很滿意,也十分後悔為什麼這些年牢牢的拽着家裡不肯出來看看,散散心,如果早出來,也許心境也會不同。
“那你今天過來找我,是有什麼……”陸晨後面的話沒有說完,用眼神示意着陶然,希望得到答案。
陶然也沒急着回複,在那想了一會兒。
陸晨見狀又接着說“對不起,在你走之前我态度很不好,你知道那段時間我很差勁”
陶然聽陸晨這樣說,停下了思考,看着陸晨
“那段時間壓力非常大,所以說話口無遮攔,但是你應該知道,那些話不是我的本意。”
“咱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也算是經過考驗的,我想這些隻是小插曲,不會影響我們的感情”
“你說對嗎?”說完陸晨伸出手來,拉住陶然的手,輕輕的撫摸,時而帶着點力度
陶然看着陸晨,看着那隻伸過來的大手,那場景又是很像很多年前,曾經非常有力非常有安全感,讓她踏實,讓她安心,可如今再次這樣的舉動,她的心竟然毫無波瀾了,陶然自己也被這種無動于衷驚到了,原來這雙手,不再讓自己心動。
聽到這些,陶然微微笑了笑,挪開了陸晨的手,很認真的看着他
“我今天來,是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說”
陸晨見她如此認真,也示意她繼續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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