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蓮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她從未如此魂不守舍地遊蕩在屋梁下,江德貴帶着人在古林鎮周圍尋找了幾圈以後就前往了鎮公安局。接着又馬不停蹄回到鳳凰溝打開了村委會裡的大喇叭,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召集到了所有能召集的村民,由他與江德邦二人分組分路一同前往西鄉尋找郝春迎。
江德貴披着外套在村委院子中的一處角落裡找了幾塊紅磚,走到人群前方把磚摞了起來,清了清嗓子踩了上去。
這是他的第二大愛好也是習慣,隻要在鳳凰溝不管是大小會議哪怕是在村裡與人交談,他總會找一處能增加自己高度的地方低着頭與人講話,享受這種高人一頭被人仰視的存在感。
“都安靜了啊,事出緊急!都抻着耳朵聽好了!我長話短說,咱們村郝春迎前天跟着媒婆去西鄉相親走丢了。”場下頓時一陣嘈雜的嬉笑聲,更有村民笑着說:“是不是跟着媒婆找地過日子去了?”
江德貴的臉瞬間冷了下來:“王寶發!你有良心嗎?再怎麼說郝春迎也是我們這個村子裡的一份子!我已經和德邦去派出所報了案,召集大家來是想咱們一起到西鄉尋一尋,總之一句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然而幾十口人尋了三天全都無功而返,江德貴徘徊在張翠蓮家口,吐掉嘴邊的煙頭走了進去:“翠蓮嫂子,我真的盡力了,下了西鄉尋下七八十裡路,邊走邊打聽,事情發生這麼多天了……”
張翠蓮的眼睛頓時失去了僅剩的一縷活光,緩緩點頭說:“謝謝你了德貴”
江德貴小聲安慰道:“咱們也不能把事情想得太重,公安局那邊一有消息我就來通知你。”
嘉英從未離開家門走出這麼遠的地方,車窗外的美景快速閃過眼前,使她應接不暇,她想高喊想唱歌,更想下車去奔跑。嘉征民看到女兒這般高興問她:“是不是大開眼界了?”
嘉英笑着回答:“大開眼界呢!爹你看,這裡的土地是褐色的,咱們那裡的土地為什麼是黃色的?”
嘉征民看着窗外一時也回答地不全面:“我還是聽你爺爺提過這麼一次,黃土地多半是沙土,透氣性好更适合莊稼種植,不過土裡的養分水分流失地很快。這裡的土地是泥土透氣性差但能很好的保留養分,不過雨水大了容易内澇。老話說得好呀,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有利也有弊。”
嘉英又問:“你去過古林鎮?”
嘉征民笑着說道:“不止一次,想當年你爺爺帶着我挑着扁擔,走街串巷賣煙絲,什麼村什麼地界,這方圓一百裡我都轉過不少遍。”
車子搖搖晃晃行駛到了下午才進了古林鎮,郝春迎雙腳重新踏在這片熟悉的地方,竟然有種死而複生的感覺,他的動作顯得很從容,一副本地人的熱情拉着嘉英指東指西,嘉英也明白他的用意,這是在對自己介紹他的家鄉呢。
嘉英小聲問道:“這麼多天我也沒問你的家人,你家裡都還有誰?”
郝春迎不假思索:“我娘!”
“沒了?”
“沒了!”
“那你帶我去吧,都送到這裡了也不差這一步。”
嘉征民急忙把嘉英拉到一邊:“我求求你了我的小祖宗,咱已經送到地方了,你一個沒出嫁的姑娘跟着去人家實在是不像話,聽爹的,吃頓飯咱們就在古林鎮逛一逛,爹出錢給你扯幾尺花布做身新衣裳,可不興再胡鬧下去啦!”
然而如同以往,嘉英還是把他的話當做耳旁風,一屁股坐到郝春迎的推車上,笑着對他說:“走吧。”
郝春迎推着嘉英走進了村子,猶如平地一聲驚雷,先是幾隻流竄的野狗躲在不遠處瘋狂的吠叫着,接着越來越多的村民走出街頭,目送着他們前行。嘉征民硬着頭皮隻能跟在他們的身後咧着嘴巴,雙手合十放在胸前不時點頭尴尬不已地陪笑,算是對一個外鄉人突然冒昧地闖入表示着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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