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未說完,清音便笑了出來。肖讓見她笑,歎道:“笑什麼呀。你是姑娘家該比我更講究才是,看你這身衣裳……唉,說來也不怪你,這幾日一直扇火煎藥,熏黑了也是沒辦法。真是委屈你了。”清音聽他這麼說,也沒回答什麼,隻是苦惱地看了俞莺巧一眼。俞莺巧隻好笑笑,對肖讓道:“公子提醒得是,我這就去給清音姑娘找身衣服來換。”肖讓點着頭,接道:“如此甚好。清音姑娘膚白,諸色皆宜。桃粉,杏紅都極相襯的,湖綠、雪青想必也好看。”“我盡力而為。”俞莺巧無奈應他。肖讓滿意地點點頭,又見俞莺巧身上穿着一件半舊不新的群青色衫子,腰間系着條靛色的腰帶。因方才洗衣服的緣故,衣衫上水漬斑斑。他蹙起眉來,正想挑剔,但昨夜殷怡晴的話猶然在耳。話到唇邊,他終是猶豫。他微微張着口,卻遲遲沒有說出一個字來。俞莺巧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忙低頭打量自己的穿着。而後,帶着幾分尴尬望向了他。然而,她卻沒有等到意料之中的苛刻評價。短暫的沉默之後,肖讓把頭一低,抿唇笑了笑,道:“你們忙吧。”說罷,他告了辭,回診室去了。俞莺巧看他離開,心中滿是茫然。一旁,清音小聲地開口抱怨道:“什麼嘛……隻有姐姐他才不挑剔……”這一句話,讓俞莺巧不知該如何應對。或許肖讓那淺淡的疏離,隻是她想得太多了。她打住思緒,沖清音笑了笑,兩人依舊尋地方晾衣裳去。正當此時,一聲破空輕響遠遠傳來。俞莺巧心弦一緊,忙循聲望去。隻見碧藍天宇上,一道青煙遙遙升起。緊接着,又是二聲鳴響,緊接着兩道青煙。旁人興許不知用意,俞莺巧卻認得清楚。這是安遠镖局的火信,想必是援軍已到。她心頭一陣興奮,卻有不免憂慮。這幾日來,趙志博都無舉動,也不知是放棄了計劃,還是另有打算。但今日這火信一起,想他必有對應,若真要攻島,隻怕就在今朝。而由此顧慮的,自然不止是俞莺巧。火信三響之後,山莊内就忙碌了起來。弄珏山莊的地窖早已搬空,雷韬正安排老弱婦孺入内暫避。符雲昌則帶着男丁到莊外巡查守備,完善陷阱。俞莺巧做完手頭的事,便去了地窖,幫着雷韬安排疏導。待一切妥當,她出了山莊,去找符雲昌。符雲昌正在莊外數裡的一處湖岸邊。這幾日,南陵王與他一同研究地形,挑出了幾處最可能的登錄點。此處湖岸,周邊水深,最宜船泊,加之樹木繁茂,最是隐患之地。故而符雲昌領了大多數人,在此安設弓箭機關。更選了一處高地,做觀測偵察之用。俞莺巧走上高地時,見衆人忙碌,也不好随意招呼。她四下張望,想尋些自己能做的事,卻不想看見了肖讓。他背着手,站在衆人之外,似乎是在賞景。俞莺巧着實驚訝,忙低頭看了看地。今日初初放晴,地上還濕。她一路走來,鞋上也沾了不少泥土。何況此處林深露重,濕氣沾衣。他為何會來?她正想時,符雲昌見了她來,上前招呼了一聲,“妹子!”俞莺巧含笑應了他一聲,而後便将目光依舊系在了肖讓身上。符雲昌順着她的目光望了一眼,蹙眉道:“啊,那姓肖的今天也不知什麼毛病,竟說要來幫我。結果,他就在這裡站着看風景,一指頭都沒動過。真是氣死個人。他說話莫名其妙、一套一套的,我也懶得跟他計較。妹子,你也别理他就是了。”俞莺巧聽他這麼說,笑了笑道:“符大哥别這麼說,公子武藝過人,若有他在,必有助益。”“功夫是不錯啦,”符雲昌不情願地道,“不過助益麼……我就怕他到時候嫌這個嫌那個,磨磨唧唧地不動手。”“符大哥多慮了,公子不是那種不分輕重的人。”俞莺巧回答。符雲昌愈發不情願了,嘟哝着道:“妹子你幹嘛老替他說話?”被他這麼一問,俞莺巧竟有些心虛,忙搖頭道:“符大哥别誤會,我隻是實話實說。”“是我誤會麼?”符雲昌皺着眉頭,“總覺得你一直在護着他。你的镖不是早押完了嘛。”俞莺巧也不知怎麼回答才好,隻好讪讪笑着。符雲昌看着她,隐約覺察了什麼。他猶豫了一下,剛要開口詢問,恰好肖讓走了過來。他隻得打住話題,緊皺着眉頭瞪着肖讓,粗聲粗氣地問:“幹嘛?”肖讓一笑,招呼了俞莺巧一聲,這才開口道:“小符,我方才看了半日,發現你的箭陣有個缺口,就在那邊東北角上。你可要去看看?”“什麼事都不幹,倒挑起錯來。哼!”符雲昌嘴上這麼說,卻還是舉步查看。他站在肖讓先前的位置上,微微一眺,臉色頓變,蹙眉不悅道,“我說了系石頭上,怎麼還會系樹上?唉!”他說罷,腳下提勁,一縱身跳了下去,直接落在機關旁邊,着手改動。肖讓和俞莺巧都被他這般利索的舉動吓了一跳,雙雙怔住了。俞莺巧先回過神來,笑着對肖讓道:“不愧是符大哥,果真豪快。”肖讓也笑,點了點頭:“小符的性子就是太急了。”“也不能不急吧。趙志博也不知何時會攻島……”俞莺巧輕歎一聲,“若是趙志博知難而退,也省了一場争鬥。”肖讓依舊順着她的話點頭,道:“是呢。若他不動手,就再好不過了。”一來二往幾句話,俞莺巧便沒了話題。她低了頭,看符雲昌修機關,可心裡卻還想着肖讓的事。其實他們本也沒多少話說,平日裡不過是些簡單寒暄罷了。雖然有過談心和争執,但說到底,都是自己一股腦兒地傾訴,而他隻是聆聽安慰罷了,這大概都算不上“交談”。詩詞歌賦,她不甚通。絲竹管弦,她也不會。那些花月茗酒、脂粉羅裳之事,她更不明白。她微微怅然,心想:若是換做清音,興許就能跟他聊聊琴曲了……她靜靜想過,擡眸笑着問他道:“今早見公子彈琴,那首曲子是叫‘欸乃’?”聽到這個話題,肖讓眼神一亮,笑容驟綻,“欸乃一聲山水綠。你聽過這曲子?”俞莺巧帶着歉意搖了搖頭,“這倒不曾。聽清音姑娘說了,才知道的。”“呵呵,虧她能看出來。可惜你未能親耳聽見,待離開此地,取了好琴,我再細細撫一曲給你聽。”肖讓笑道。“好。”俞莺巧含笑答應。肖讓看着她,忽然明白了什麼,搖頭笑道:“等等,似乎不對啊。我說你呀,若是不喜琴曲,不必勉強迎合我。”“不勉強,我喜歡!”俞莺巧心急解釋,話一出口,倒把自己吓着了。雖是接着他的話往下說,可這太過魯直的話語,何其羞人。肖讓也被微微吓着了,他沉默了一會兒,卻笑說:“你們女孩子的心思,真叫人不明白啊。”俞莺巧略低了頭,回他一句:“男子的心思就容易懂麼?”她的話裡帶着些許不服氣,讓肖讓有些不明就裡,但他也無争論,隻是笑了笑,繼續看着符雲昌修機關。片刻之後,機關修繕妥當,符雲昌展了輕功,三蹦兩跳地躍了上來,走到肖讓身旁笑道:“不是我誇你呀,這種時候倒是挑剔些好。你索性再到處看看,有什麼疏漏的我好去改。”他一邊說,一邊把髒手往肖讓衣衫上揩,神情裡滿滿地透着促狹。肖讓果真大驚失色,抱怨着躲閃到一旁。符雲昌卻跟了過去,伸手攬住了肖讓的肩,還故作豪爽地拍了幾下。肖讓無奈,擡手扶額,少不得說上兩句。可符雲昌哪裡會在乎,繼續我行我素,一心讓肖讓不痛快。俞莺巧站在一旁,看着他二人歡鬧,心裡複又生出了先前那疏離之感。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與肖讓相處。既不如清音一般志趣相投,亦不能像符雲昌一般無所顧忌,她竟開始懷念與他初相識的日子,那時候,她的心裡隻有押镖。不必刻意尋找話題,亦不用擔憂明不明白。而如今,這樣糾結煩惱着的自己,想必十分可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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