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489年10月,尹比利亞半島南方,格蘭納達酋長國。
漫長的格蘭納達戰争,已經來到了第八個年頭。連綿的戰火,依然在半島南方的山脈與海岸間燃燒。從馬拉加到格蘭納達再到巴薩,曾經富庶異常的格蘭納達之地,已經幾乎被殘酷的殺戮與劫掠,洗成了一片白地。
至此,摩爾人營建七百多年,引以為豪的農場、果園與水渠,都已經被戰火所毀滅。在南方肥沃的山間谷地,到處都是燒摧毀的村莊與集市,到處都是被劫掠的工坊與礦井,到處都是荒廢的田地與牧場,也到處可見披着十字罩衣、喊着聖戰口号、狂熱沖鋒殺戮的騎士與扈從。
“贊美上主!在野外奔波了六七日,總算是抓了個像樣的摩爾人俘虜!”
踏踏的馬蹄聲,從山谷的盡頭傳來。很快,十幾名身披十字罩甲,一人雙馬的騎兵,就帶着澹澹的煙塵,從山坡後出現。
為首的騎士年歲不大,臉型稍長,五官輪廓鮮明,臉上則帶着激動的神采。他身上穿着一套抛光緊湊的半身闆甲,比全身闆甲更為輕便,便于長途奔襲。在這個闆甲尚未大規模制造的時代,這一套精制闆甲的價格,在尹比利亞半島上,就等于十幾套鍊甲衫,或者一套塞維利亞的房産。
騎士胯下的戰馬,則穿着繪刻有家族徽章的防護馬衣。仔細看去,那徽章上的圖桉,卻是一隻生有雙翅的昂首飛獅,聖馬可飛獅。毫無疑問,騎士的家族,來自于威尼斯共和國。
“上主賜福!這一次,阿拉貢國王費爾南多,帶領數萬十字軍南下。摩爾人盡顯頹勢,隻能龜縮在城堡中喬凡尼,他們已經堅持不了太久了!”
在年輕的闆甲騎士身旁,是另一位年紀稍老,頭發微白的闆甲騎士。他神态沉穩,一邊和年輕騎士交談,一邊觀察着前方的情形。他的動作簡潔有效,縱馬奔馳的時候,就像生在馬背上一樣,顯然是一位資深的老手。他的戰馬上,也罩着防護馬衣,隻是沒有家族的紋章。
“羅倫左,你為什麼說摩爾人堅持不了太久了?”
年輕騎士喬凡尼側過頭來,好奇的看向老騎士羅倫左。他眨了眨眼睛,笑着說道。
“這一路打下來,你也看過了,摩爾人在山間到處築堡。這些石頭的堡壘,堅固異常,又有地形的優勢。要是讓我來打,我就直接撤兵。我感覺,他們能守着這些山堡,直到老死!”
“摩爾人的山堡,确實是防禦堅固。要放是在兩百多年前,恩裡科總督主持第四次十字軍東征的時候,這一個個要塞,怎麼也得圍上數年。像是君士坦丁堡那樣的不落之城,如果沒有拜占庭人的内亂,皇子阿曆克塞四世的策應,我們更是怎麼都打不下來的。”
老騎士羅倫左神情不變。他先是點頭肯定,講了段第四次東征、洗劫君士坦丁堡的舊事,這才提出自己的看法。
“隻是,時代畢竟不一樣了!四十多年前,君士坦丁堡被奧斯曼人攻破,靠的就是聞所未聞的大炮。而兩年前,費爾南多國王攻陷海邊的馬拉加堡álaga,也出動了數十門大型臼炮。在可怕的火炮面前,曾經的堅固要塞,恐怕是都要陷落的”
“哈!火炮那種沉重緩慢的東西,隻能在海上和攻城時用用”
聞言,年輕騎士喬凡尼撇了撇嘴,臉上露出些不喜。他見過威尼斯裝有火炮的戰船,也見過火炮攻城時的威勢。隻是,騎士的榮耀,還籠罩在他的心頭,讓他本能的不喜歡,這種一視同仁,無視騎士與民兵區别的強大火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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