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不了了!我活不了了!”
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她疑惑的來到大門口,玻璃門邊癱坐着一個老太太,她攜帶着她的小孫女,一邊哭訴一邊嘶吼,“我辛辛苦苦攢了這麼久的錢,就這樣被那些殺千刀的搶了!我活不下去了!我的苗苗,怎麼辦,我可憐的孫女………..”
人們紛紛扼腕歎息,這年頭,飛車黨太沒有人性,專門挑這種防範意識不強的農村老太下手,老太的孫女苗苗也隻能睜着一雙漆黑空洞的眼睛,握着奶奶的手,無聲而驚恐的流淚,“奶奶…..”
“苗苗,苗苗,奶奶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老太哭着擦着她的淚,“奶奶辛辛苦苦種地存的錢就被那群殺千刀的搶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可以換眼角膜,好不容易挂上專家的号,好不容易從村裡一路火車颠簸來到大城市,苗苗!我們該怎麼辦,你一輩子也看不見了,嗚嗚嗚,老天爺,你長着眼睛倒是看看啊,你怎麼忍心讓這麼小的孩子瞎一輩子啊……….”
望着祖孫倆哭成一團,人們紛紛搖頭,然後各自散開,人情冷漠的大城市,遇到這種事,通常一個遺憾的眼神,就是最大的善意了,其他的幾毛幾元,也頂不上用場。
趙清雅望着她們悲痛莫名,眼睛也跟着紅紅的,她挪了挪腳步,剛想上前,導醫小姐就沖上來拉住她往裡走,“趙小姐,米歇爾教授來了,她讓我帶你過去。”
“雅雅,好久不見,”米歇爾教授一身簡潔的白大褂,對着她點頭微笑,“你還好嗎?”
“不太好,”她指了指自己的額頭,“米歇爾教授,我已經頭痛很久了,可是我面臨高考都不敢說。”
随即,她又笑了笑,“不過沒關系,我已經把錢帶來了,希望能盡快手術,我可迫不及待的想重返光明呢。”
“雅雅,”米歇爾教授很為難的看着她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看來你的外婆沒有告訴過你實情。”
她一愣,笑容凝固在嘴角,結結巴巴的說,“什麼…….實情。”
“你的眼睛,十萬塊是治不好的,就算能治好,這些錢也遠遠不夠,”米歇爾教授取下脖子上的聽診器,“你外婆之所以沒告訴你是因為她希望你保持頑強的生命力活下去,還有,她希望中國的中醫可以治好你,現在看來效果不太理想,你的頭痛會越來越頻繁,這代表,你腦部的腫瘤不僅僅侵犯你的視神經,而且,已經産生了顱内高壓………..”
“米歇爾教授,”她搖搖頭,嘴角呢喃,“不是這樣的,三年前你說的,我可以好起來的,我可以看見的,隻要十萬塊,一定會治好的,為什麼現在不行呢。”
“唉……….”她也傷感的聳聳肩,“雅雅,你不應該來眼科,你現在最需要轉到神經外科。我曾跟你外婆提過要帶你去美國,我的兒子是這方面的權威專家,你見到他或許還有活下去的機會,但是你外婆拿不出一百萬來。”
“一百萬…..”她凄楚的笑了,一百萬啊,就算是要我外婆賣掉房子賣掉腎,也拿不出來啊。
她茫然的走出醫院,一時回不過神來,腳步也開始虛浮起來,門口的祖孫倆依然張大着嘴巴悲傷的哭泣,醫院裡的生離死别每天都在上演,人世間依然有很多難以釋懷的痛楚,眼前車來車往,她的心七上八下,第一次她深刻的認識到自己的渺小。
那是一種被命運遺棄的無助感,從前僅僅是眼睛看不見,現在連活下去都成了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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